“不知莫老将军犯了何罪，皇上执意要下令斩他？”莲华步上邢台，在莫老将军身旁站定，低眉看了身穿囚服的老将军一眼，不疾不徐地问道。
    由于莫老将军早前在军中德高望重，一直深受将士们爱戴，羽帝突然下令处斩莫老将军，众人也是心有不忍却不敢直面圣言，所以莲华的出现中断了处斩行程，倒也没人高声斥责他扰乱刑场惊了圣驾。
    众人就看着，看那在战场上百战百胜的‘鬼面罗刹’到底能不能从皇帝的铡刀下救下莫老将军。
    收回在莲华身上的目光，北堂耀接过近身太监奉上来的茶抿了一口，缓缓道：“莫将军，你可知自己犯了何罪？”
    跪在断头台前的莫老将军望了莲华一眼，随即长叹了一口气道：“出兵虎狼关之前老臣曾在皇上面前立下过军令状，不取敌将首级誓不回营，还有……”
    “还有什么？”北堂耀不缓不慢道。
    “自刎谢罪！”莫老将军说完，将头重重垂下。
    当日此话他是当着羽帝还有众位将军的面说的，军令状也是他自己执意要立得，此战虽拿下了虎狼关，但毕竟未完成当日的誓言，羽帝要斩他，那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
    北堂耀抬眉扫了一眼邢台上的莲华，并没有再往下说，而是自顾自地喝起茶来。
    “完不成对圣上的誓约是莫某无能，圣上要斩我那也是理所应当。”莫老将军连连叹气，说着便俯下身子伸头搁在了断头台上，认命地闭上双眼：“莲公子，是莫某牵累你了，你还是快走吧，切勿再为莫某触怒圣颜而给自身招致祸端。走吧，走吧……”
    侩子手看看这自己要把脑袋硬送上来的莫老将军，又望望那高位上坐着的皇帝，是斩也不是，不斩也不是，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莫老将军错了，莲华来此之前就已经替老将军将敌将的首级交给了羽帝身边的近臣。”莲华直视上座的北堂耀，水眸之中是一如往常的清冷之色：“皇上要是不信的话，可以传召那名臣子确认。”
    “莲公子……”莫老将军一听，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北堂耀微微挑眉，将手中的茶杯递还给身边的太监：“即便是你带回了巴图的首级，莫良也是非死不可。”
    缓缓悠悠一句话，已现出了杀意。
    莲华皱眉：“为何？”
    “朕可以免去莫良这条欺君罔上之罪……”北堂耀从高座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向莲华。脸上还是那抹似是而非的笑意，可那笑却没抵达眼底，北堂耀看着莲华的目光是泛着冷意的。等到他走至莲华面前停下，这笑意才在黑眸之中慢慢浮散开来，北堂耀笑道：“可莫良窃取他人军功，屡次欺瞒于朕，仅凭这一条，朕就可以诛他九族。”
    “老将军征战沙场四十余载，何来窃取军功一说？”莲华反驳。
    “那你来告诉朕，此前夺下苍狼五城十二关，现又拿下虎狼关口的，到底是不是莫良？”
    “……”
    “既然不是莫良杀敌夺关，那战功可属于他？”
    北堂耀此话一出，在场众将士一片哗然。
    莲华扫了一眼周围众人，冷哼道：“即便不是老将军亲自夺下城关，可也是老将军治下有方才会有此战绩，老将军功不可没。”
    “好一句功不可没。”黑眸中闪过一丝寒意，北堂耀伸手便将近在眼前的莲华揽进了怀里，莲华一惊刚想挣脱，却听北堂耀的话有了下文：“要是人人都用一句‘功不可没’冒领军功，那天下人才还如何能归顺于朕，为朕开疆辟地，捍卫国土？”
    “是老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放过莲公子……”莫老将军连连磕头，竟不知自己所犯之罪已如此罪不可恕。
    “朕倒是想顾念他四十载的功劳饶他一命，但你让朕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北堂耀一手揽住莲华的腰，一手攥住了他受伤的手，令莲华无法动弹。
    “皇上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要一个向天下人交代的理由。”瞥见在刑场口那一晃而过的青色身影，刚要当着众人面动手的莲华突然改变了主意，任由北堂耀以如此暧-昧的动作禁锢着自己，用只有他跟北堂耀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低低笑道：“皇上昨夜出现在虎狼关并非是巧合吧，想必是早已料到会有人去取巴图首级。至于事成之后皇上又要莲华亲自来此奉上那颗人头，还安排了这么一出戏……无非是想让莲华做些什么。”
    “哦？那你倒是猜猜朕想让你做什么？”北堂耀勾唇，笑得邪魅。
    一隔十年，人还是这人，吹在耳畔的气息还是如此温热暧-昧，可莲华却不再是柳意卿，死去的心也根本不会有当初的悸动。
    “皇上是天子，圣意又岂是莲华一介草民可以揣度的？”
    “该你聪明的时候你却跟朕装起了糊涂。”北堂耀侧身附到莲华耳畔，低沉笑道：“你若认了这军功随朕回去做个大将军，朕就饶了你的恩人。”
    莲华心中一怔，微微皱眉。
    “莫良今日是生还是死，全凭你的一句话。”北堂耀说罢，放开了莲华，转身准备离开。
    “莲华答应皇上便是。”
    黑眸底浮出一丝笑意，北堂耀走下邢台，扬手便赦了莫老将军的杀头之罪。
    “老将军麾下的‘鬼面罗刹’攻破虎狼关有功，随朕回京封赏。至于老将军，他治下有功，则功过相抵，放了吧！”
    “老臣谢过皇上不杀之恩！”
    当刑场上所发生的事传入玄狐耳中时，玄狐正要来跟莲华做临行前的道别。可是等玄狐听完雀儿绘声绘色讲述完之后，也没等莲华回来就直接走了。
    雀儿追出去想挽留，玄狐只叹着气留下一句让雀儿听不懂的话。
    玄狐说：阿卿，你又何苦将自己往火坑里送呢。
    莲华回来时，玄狐已经走了，当雀儿将玄狐留下的那句话说给他听后，他就将自己关在了房中三日三夜未出，弹了整整三日三夜的琴，任雀儿在门口苦苦哀求劝说，他都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