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篇 第十章 必怊王的女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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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
“我在。”
帝王轻声安抚着,话语苍白无力。
帝王心疼,可是他眼底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帝王尽管有诸多不好,但他还是有血有肉的人。
然后他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声音说:
“……你说谎……你说谎……”
她指责着帝王,柔柔细细的声音更像是个孩子正在撒娇,只是多了分病弱的虚软。
说完,背对着两人的她,大颗的泪顺着尖细的下巴滴进紫色的衣裳。
十家人金娇玉贵,凭什么要让他们承受这么多的苦难!
帝王的动作顿了下,他再看去时,帝王的神情深幽得他胆战心惊。
即使如此,帝王仍然分神护着她的筋脉。
“别哭,别哭……”
泪水一颗颗滴在帝王的衣裳上。
三年来,他无数次想起年幼孱弱的孩子,她细细弱弱的哭声让他失去了所有冲动的勇气。
他拒绝知道她而在的状况,他回避这些他无能为力的事实。
可他越来越清楚,她曾经受到的是怎样的伤害。
他忘不了,帝王是多么强势地告诉他:他不同意!
哪怕迫于现实,让她姓了段,他也不同意她成为段家人,他不允许!
那是王唯一的女儿,恐怕也是王唯一承认的孩子。
帝王完全不在乎那些同样流有他的血统的、应该称为他儿子的人,所以才可以株连了每一位公子的母族和党派。
他完全可以得猜想出来帝王是用怎么的目光看着他们。
如果没有她,他会相信王真的冷漠无情。
如果没有看到这些年来,王是怎样护着她的。
他不会相信王还活着。
王把所有柔软都给了她,不舍得她伤着碰着,这样的他,也只会为了她去警告段铃兰吧。当年他就感觉到她身体里感觉到的血液,是比自己,甚至比帝王还要纯粹而纯正的,相应的,她的神力也应该是比他们还要纯粹。
只有这份纯粹,才能够比他们更轻易地改变世运,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也难以察觉到,这当中或许还有她身为九色系龙族女子的特殊性,只是,她现在也才十二岁而已。
“段铃兰,是我们的公主吗?”
当年帝王是以怎样的心情给那孩子取了段姓……
段铃兰神情冷淡。
“是。”
这一瞬间,他尝到了世间上所有的味道。
酸甜苦辣,各种味道齐上心头。
所有逃避最后都变成了直视,明恍恍得刺眼极了。
段铃兰看着他至此,始终不言语。
好半响,她听见宇文极幕低哑模糊的声音。
“姓段,名寒舞……终我一生,宇文极幕,无法赎罪!”
没有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予她帮助。
也没有在知晓她受到伤害的时候去弥补她。
甚至还需要这样一个娇贵孱弱的小女孩来帮助自己的儿子。
试问,他怎么可能,问心无愧。
“那位殿下,并没有受到多大损伤,她只是需要休息。”
宇文家主面色阴沉。
“你这是要告诉我,她曾经受到了什么伤害吗?”
十家人力量有多强,觉醒的过程就有痛苦,磨练的时候就有多悲痛,这一直都是十家人的共识,也因为这样,他们大都不打探彼此的力量,对此也讳莫如深。
段铃兰自然也是清楚,而此时,宇文极幕的抗拒又是那么明显,她又怎会不知他不愿知晓。
只可惜,身为褐色神龙,就算他不想知道,天道世运都会告诉他,即使有必怊王的阻拦,他也知道了大半,至于剩余,那是连她也不被允许知道,何况是宇文家。
段铃兰选择告诉他事实。
“那些曾经,没有段家参与。”
“你说什么!“
宇文极幕惊得变了声调。
宇文极幕还是少年时遇见了段铃兰,那时的她和现在一样,端庄冷漠。
至今已经过去近三十年了,身为神龙,他没有如一般人类一样脸上爬上皱纹,头发变得霜白,而段铃兰也没有都老去。
但他的身上已经满是岁月的痕迹,时光磨灭了他的朝气和活跃,给他披上了沉稳稳重的外衣。
可段铃兰呢,四十几年前,她的眉里眼里,就连神彩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仿佛这四十几年她一个眨眼就渡过了,岁月还没有来得及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二十多年前,年少的他也曾在段铃兰漠然的眼里看到面色大变的自己
二十多年后,此情此景是如何地熟悉。
只是心情却不样了。
宇文极幕冷笑。
当年的他愤怒非常,满腔滔滔怒火地瞪着这个冷漠的人,以为这样就能把她烧得干干净净。
最无情的莫过于时光岁月。
它悄无声息,又残忍异常地磨灭了那份愤懑,它又不带走他那些痛苦往事,又不让他忘得干干净净,模模糊糊地记得那些痛苦,清楚地记得那些痛恨,可又偏偏让他对造成这些事情的人恨而不得动弹。
就连如今,就算预想到了未来,他也一样无能为力。
可恨他身为无所不能九色系神龙,却又连自己想帮的人都不能帮。
段铃兰冷漠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亮光,目光微凝地看着宇文极幕嘴角的殷红,气流里有一丝淡到没有的铁锈味。
那血丝——
段铃兰还记得第一次正式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毁了他的一切,他愤怒地说要杀了自己。
一道白光闪过,快得仿佛错觉。
宇文极慕用帕子沾了点水擦拭掉嘴角的血丝。
他已经镇静下来了。
剩下的……
“我明白,这是命。”
他声音晦暗,抑郁住了所有生机。
哪怕是十家,哪怕是龙神后裔,哪怕已经成为神,都要认命。
……
宇文孤城觉得有些奇怪。
走在他前头的齐观忽然停下来不走了,事前没有跟他说过什么,他的灵力依然张开着。
齐观应该很清楚在这个地方待越久危险越多,却还在莫名地停留着,他想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因故。
刚向前走了一步,周围的灵力气息便开始快速的流转。
这是段海檬在他身上加持的段家灵能!
宇文孤城不可置信地看向仅离他三步之的齐观。
段海檬施加的力量是为了给他们防止意外用的。
——齐观就在他的眼前无声无息地被夺走了失去了意识,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
他张口想叫醒齐观可莫名地,他竟然发不出声!
[齐观!]
……
在此时齐观的意识里,是他昨夜深刻的梦境。
一层一层,划破空气,华美无比,
一滴一滴,滴滴滑落,宛若珠玉,
一片一片,慢慢粉碎,悲痛欲绝!
为什么起舞?
为什么哭泣?
为什么明明痛苦不已却还是转动着舞步?
为什么……
他再怎么在心里呼唤,在眼前的人也只是跳动着她的步伐,那浅青色的像花朵一样一点点盛开。
然后
——在浅青色的舞衣和黑色的长发旋转的时候。一颗颗的泪珠也随之飞落。
他愣在当场。
所有的意识消失,脑袋一片空白,他陷入了一种极其莫名的震憾中。
……
[齐观!醒一醒]现实里,宇文孤城心里拼命地呐喊着,焦急地想要引起双方的灵魂共鸣。
可他声音一点都没传到齐观那里,齐观仍然站立在他的面前,纹丝未动。
……
而此时,齐观心魂深处。
【为什么】——男子声音沉痛。。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那是……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男子质问着。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静。
那时,他和另外一个人就站在他旁边,对于他的质问,无话可说。
他记得,那个人的眼里清楚地写着痛苦,他们没有出声,等不到回答的他理解了这是他们的默认,他的眼晴被浓郁的黑色覆盖……那是名为失望的东西。
他的手压着桌面,撑起得重伤的身体,那沉重的脚步声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然后视线烟雾弥漫,他听见一个有力的声音说道
【我叫叶冶,和你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同刻出生的!】
叶冶……
是叶冶声音,他还记得那天早上。
太阳刚刚出来的金色、马车拉得老长的影子、车轮辗过石道的声音,这些东西一遍一遍地敲打着他心中的某个地方,视线逐渐清晰。
太阳完全升起,刺眼的光茫,过度清晰的视线,眼角的烧炙……
这是……
怔然回神,一团浓黑的煞气闪电般袭来,他还未能分辨出什么,耳际便响起宇文孤城的呼声。
“齐当家!”
眼看煞气即将侵袭,房间里绽放出耀眼的白光。
定眼一看,整个房间竟都笼罩者白色的光芒。
而施法者……
视线追寻力量的起源,齐观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怀里不知何时站起来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