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追杀（1）
    潮湿的山洞里，不时传出压抑的咳嗽声，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火堆上有一个破碎的瓷碗，只有巴掌大，药味便是从那上面弥漫开的。
    漆黑的一坨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只闻味道便觉难以入味。
    篝火旁，一人闭目躺在地上，身下只垫了一层很薄的杂草，紧皱的眉头很是揪心。
    身旁一人用碎布替他擦拭额头，有些脏乱的脸上满是疲倦之色，眼底的淤青更是明显。
    闭目的人突然睁眼，吓到了替他擦拭的人，随即而来的便是欣喜。
    “你醒了。”
    眼底的疲倦好像瞬间消失不见了，想到什么，又急忙转过身，伸手就去端还在被火烤的碗，兴奋得根本就忘了那碗有多烫。
    很烫很烫，他都听到皮肉被烫焦的声音，呲呲。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没将碗扔掉。
    里面的药，是他趁夜在林子里好不容易找到的，瓷碗也是好不容易捡到的，如果这碗药浪费了，下次还有没有，谁都不能肯定。
    一路的逃亡，他们走的都是山林小道，虽然有很大的不便，但容易寻找安身之所，也方便躲过那些人的追捕。
    忍受手上的疼，把瓷碗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用自制的木勺搅拌散热，还不忘回头询问刚刚才醒的人。
    “饿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问的很急切，恨不得有很多双手，可以同时做很多事。
    刚醒的人眼里看不出一丝睡意，眼神冷淡地扫过四周，似乎是确定暂时安全了，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些。
    看向一直询问他的人，刚醒的人冷淡的眸子里多了一丝无人察觉的暖意。
    “没事。”
    沙哑的声音很是微弱，却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冷。
    询问的那人却只觉得眼眶酸涩不已。
    他严重的贺楼璟炎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还从未想现在这般虚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压下心头的不舒服，重新端起已经冷却了些的药，舀了一勺递到贺楼璟炎嘴边。
    贺楼璟炎没张嘴，只是冷淡的看着他。
    而他自然也看不出那双冷淡的眸子下的尴尬和不自在。
    无声的对持间，贺楼璟炎撑着手臂费力地起身，最后还是在那人的帮助下才终于坐起来。
    恨透了这种无力感，却不甘放弃。他会重新夺回一切，会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伸手示意那人把瓷碗递给他，看着手中破碎的瓷片，贺楼璟炎抬头看向那人。
    那双眼睛，依旧冷淡，却似乎多了些什么。
    “抱歉，我只找到这个……”
    那人只顾羞愧，为自己只能提供这样简陋的条件而羞愧，却没深究，那双眼底的不同。
    不等人说完，贺楼璟炎一口气直接把碗里那团黑漆漆的东西全喝进肚子里了。
    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贺楼璟炎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只手伸到跟前，手里是一颗通红的小果子。
    “没有蜜饯，用这个将就一下吧，很甜的。”
    像是安慰小孩般，声音很轻很温和，嘴角的笑容看呆了洞内另外一人。
    他不知道，贺楼璟炎喝药，从来不用蜜饯，再苦都不用。当然，贺楼璟炎喝药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过这一刻，贺楼璟炎没拒绝，鬼使神差地伸手，接过那人手里的小果子，还残留着那人手心的余热，很暖。
    “你饿了吧？先吃些果子垫垫肚子，我出去找吃的。”
    把仅有的几个色泽不一大小不同的果子递到贺楼璟炎怀里，那人匆匆起身往洞口外走，生怕耽误了一点时间。
    这两天他出去过几次，但因着贺楼璟炎还在昏迷，也没敢走远，附近能找到的吃的也就是这些小果子，当然，他的主要目的是去找药。
    现在贺楼璟炎醒了，他也放心走的远些，吃了东西才有力气继续前行。
    贺楼璟炎没来得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不多时，本该离开的人却是去而复返。
    动作快速地灭掉火堆，连火星都不剩，洞内顿时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你小心些，我很快回来。”
    黑暗中，贺楼璟炎只听到那人留下这句话便再次离开。
    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依稀能看清洞内的轮廓，贺楼璟炎也没睡，睁着眼看上方。
    这时候，他才有时间去回忆这段时间的经历。
    被兄弟背叛，从半烟城城主一夕之间变成阶下囚，一身武艺全废，成了废人。而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却又被放走了。
    如果不是有人追杀，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人一直跟在他身后。
    只是，他到现在还想不通，那人为何会救他，为何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一定要护送他去弈城。
    说来，他们也算是名义上的兄弟，至少在那人母亲死前，那人也是贺楼家的二少爷，没有被冠以‘贺楼’姓氏的二少爷，甚至连名字都没有。
    而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如此称呼那人。
    不过，他们之间，好像从来都没有过交集，若是为了所谓的‘兄弟情意’，不说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那东西，便是有，也不足以让那人为他做到这种程度。
    但这一路的观察，他能肯定，那人救他，是出于本心，不带任何目的的。
    很矛盾，但在遭遇那么大的背叛后，他却还是相信那人，没有一点怀疑。
    只是，还是想知道，为什么。
    无关目的，单纯地想要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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