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点绛唇 密林遇袭(2)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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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胸前的血污凄艳艳一片,盛开在他一身雪白华服之上,透着迫人的寒意。她俯下身子,低下去凑在那一团模糊的血肉上,狠狠地吮吸了一口。他的血触口微凉,身上肌肤却滚烫如火,似乎要将她凑过的双唇刹那灼去。她在恍惚中闭紧双目,偏过头,“噗噗”一声,将它狠狠吐在一旁地上。顷刻间,舌尖窜起一阵灼灼的麻痹。
    她强忍着心头泛起的恶心,如法炮制,将他胸前的毒血一口一口地吸在嘴里吐出,连同齐胸没入的箭头一起用牙咬住奋力拔起。不过片刻功夫,一旁的地上就已经积起了一滩赤黑的血水。
    罩在他脸上的那层青气散去,微弱的呼吸渐渐匀称有力,肌肤似被炭火烧炙,一点点回复和暖。裴笑雪仿若卸下一身重担,对着他静如冷玉的面庞长长舒了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立起。
    舌尖泛起的麻痹从她的口中流转全身,腐蚀掉她仅剩的每一抹触觉,连同那些原本清晰的视线,都在一瞬间变得朦胧缥缈起来。
    “主子——”
    不知哪一丛密林后面,传过来一声声断断续续的呼声,隐隐约约传进她耳朵里。
    是他的随从寻来了吗?
    他一身白衣虽然内敛无华,沉着对敌间却处处透着深不可测的卓尔不凡,想来身份肯定不简单。
    原来,是她多事了呢!
    口中有微微发涩的苦味从舌根蔓延开来,渐渐地麻痹全身。目眩神迷中,她心头骤然一凛,垂在衣袖下的十指重重攥起,长长的指甲齐根断裂,狠狠陷进掌心肉里,久久不动。十指连心,猝然涌起阵阵痉挛似的的疼痛。
    靠着那一点朱砂似的澄明,她趔趄着转身离去。
    时值黄昏,林中有倦鸟三三两两地归巢,暮鸦啊啊地融进繁枝密叶中去,使得原本平静的密林中暗暗涌起一种股汹涌的生气。四下里暮色渐渐苍茫,那抹似画笔勾勒的疏落身影,终于一跳一跳地消失的山林深处,再不回头。
    “找到主子了!”
    “主子昏过去来,这里不宜久留,快带主子离开这里!”
    “去查下那些杀手,究竟什么来头,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对主子出手!”
    林中有风飒飒响起,隐约带来过一阵悲喜交加的低呼惊喝,渐渐模糊在她的耳中,犹如梦幻。
    “小姐——”仿佛是春芙刺耳的惊叫声如雷灌来,她唇角的纹路渐渐展成一缕惬意的微笑,再也支持不住地倒了下去。
    眯成一线的眼缝中,隐隐有水晶帘动,花影生色,身侧有微风乍起,晨曦隔帐送暖,令人从头到脚,涌起一阵无可抑制的舒坦。
    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她从昏沉中清醒过来,陡然睁开双目,只觉得有一片明晃晃的日光像碎冰一样刺进她的眸子里,令她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下意识将手抬起,遮在额前。
    “你醒了?”
    修眉朗目的男子,抱手立在半开的纱窗边上,似碎金撒入的日光照在他裁剪适度的青衫上,勾勒出他身侧的曲线优雅,肩背挺拔如竹。
    “是你?”她微微一怔,脸色瞬间有些难以言说的灰败,勉强唤了一声,“大哥。”
    “自然是大哥,不然妹妹以为是谁?”裴樾光洁的脸上面色从容,淡然的眉色越发显出他此刻的沉静莫测。
    “这里是哪里?”她的声音有一瞬间的惊怯孱弱,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兔。
    耳旁分明有晨鸟啾唧,人声喧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落。半开的窗外,一角杜鹃如赤云绛霞,盛开在堆磊山石上,阵阵花香冽然袭来,中人如酒。
    这里应该既不是昨天的山林深处,也不是官船上面,更像在人声鼎沸的市集上。昨天她拼命拖着身子在昏沉中踉跄,只记得见到一脸焦急的春芙后,再也坚持不住地倒下,之后一切,再无印象。
    “客栈。”裴樾嘴角微微牵动,腮边笑容淡若晨风晓月,仿佛一挥即散。
    “客栈?”她的目光与他在日光里相融,心突的一沉,“昨天雪儿忽然觉得不适,哥哥回来后,怎么不带雪儿回船上?夜不归宿,爹和娘肯定要急死了。”
    “书墨昨天已经回去报信了。大哥昨天要是真带雪儿回去了,只怕才会惹爹娘担心。”裴樾的目光越过房中桌椅,突然咄咄地朝她袭来,将她玲珑的眉目圈入他眸中光影,“既然一开始你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认下了这个身份,那么从前的种种,就应该把它们统统忘记。冠了裴氏的姓,从此你不再是你一个人,而是和裴家,荣辱共存,生死相依。若是动了不应该动的心思,雪儿,只怕大哥再有心,也不会次次都护得了你。”
    “雪儿不明白。”她只觉有迫人冷意切肤侵入,定睛看时,却见他眼中的华盛寸芒,早已经一闪而逝,举手投足间,依稀还是从前若即若离的张弛有度。
    “明白不明白,大哥和雪儿心里都有数。”裴樾朝她深望一眼,转颜开口,“轿子已在院子里等了很久了,雪儿如果睡醒了,盥洗过后,就和我回船去吧。”
    他顿了一顿:“昨天雪儿贪看市集热闹,一时间忘记了还要回去。京城三千繁华,到了那里,希望妹子谨言慎行,再别忘记了回家的时间。”
    他青黝的眸子里透出几分难以言说的摄人气韵,磊磊青衫随着话尾的余韵一步一拂,从容出了门前帘幕。
    她直身坐在床上,胸前的丝被无声地滑落腰际。窗外有微风徐徐吹来,似有缤纷花瓣簌簌被吹落地上,她目送着他出去,嘴角微微地笑着,仿佛没有听出来裴樾临去的一语中,听听来漫不经心,却处处透着凛冽的警告。
    他,究竟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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