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国
    圣诞之夜，在这个经济发达的大城市，熙熙攘攘，拥挤了各地涌来淘金的梦想家的城市中，一处近郊破败的公寓，黄东林终于快走完了自己虚岁三十的人生。
    身上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反绑在破烂的靠背椅上，他眯着眼睛，以眼角斜睨着屋子里正在忙着布置案发现场的人。
    那人关闭了窗户，打开了天然气阀门，在‘丝丝’作响的杂音之中，缓步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捏住了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
    “九哥让我替他问声好……”那人的声音沙沙的，像是摩擦毛皮发出的粗糙声音，不难听……意外地透着一点点的性感。这个声音他很熟悉……尤其是他在男人下面时，更是像只野猫一样放纵、带劲儿。
    “……他叫你来杀我？”黄东林嘴角轻轻一扯，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惨笑。
    “九哥亲口吩咐……要送你上路……”沙哑的男音慢悠悠地说着，“……谁让你背叛了他……”
    “呵呵呵呵呵……”黄东林急喘一口气放声大笑起来，“小林子……我从前倒没发觉，你的胆子可真大啊……聂九让你处理我？？笑话……我俩在一起时，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卖呢……”
    “我就知道你不会信。”那沙哑的男人半边脸从阴影之中露了出来，是一张年轻张扬，漂亮又跋扈的美男脸，只不过，此刻，那只露出一半的面孔上，闪着莫名的亢奋。
    他从怀里掏出手机，按键的‘滴滴’声在小公寓内响起……反着白光的屏幕转过来给黄东林瞧了一眼，是一段录音。
    男人——小林子嘴角一勾，手指懒洋洋地按下播放键。
    那个男人野性十足的声音在空间里响起：……东林他……他让我很失望……小林子，你亲自去解决这件事……送他上路吧……
    “怎么样？”小林子莫名的有点得意，“你现在相信了？”
    黄东林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灵魂出窍的傻笑。
    原来……真的是他不愿意想，也无能力承受的那种事实啊！
    十二年……十二年的朝夕相处，相濡以沫，他曾以为他们能够就那样一直互相依靠，直到生老病死分开他们，却没想到，有朝一日，那个男人会亲自下命令“送他上路”。
    聂九——我这辈子几乎把什么都算计过一遍，甚至算过自己无数次的惨死，就特么的没想过，最后要我死的会是你！！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很痛苦吧——！”小林子沙沙的声音在他耳边暧昧地响起，“别怕……痛苦只是一时的……等一下你就解脱了……”
    “呵呵……小林子……没想到，我黄东林养了条白眼狼啊！！”黄东林呆呆地看着窗外欢庆新年的彩灯忽闪忽闪，失神地开口道。
    “怪只怪你身边都是野兽，可你自己却是只软绵绵的羊……老虎和羊在一起的神话，只能是神话……像九哥那种野性动物，是不会满足于你这种毫无意义的温情男人的……他适合的是可以和他并肩战斗，傲视寰宇的伴侣……你……又老又丑，除了会烧点饭菜，洗洗衣裳，顺带千篇一律地一个姿势做十几年……你还有什么？？”小林子说着，轻佻地拍拍黄东林的脸颊。
    “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说这句话时，黄东林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哀伤。
    “你们之间什么事我不知道？？”小林子笑的格外瘆人，“九哥和你……就是按着动两下……你可见过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吗？”
    黄东林呆呆一笑，“见过……”就是因为那次无意中看见了，他才一怒之下离了家。本以为聂九那个男人会来找他，祈求他的原谅，结果等了一个月，等来的却是别的男人。
    “东林哥……我得感谢你，是你好心把我从窑窝子里救出来，带在身边，我才能一点点地接近九哥，得到他的垂青的……哥，别怪我，也别怪九哥……这个世上本来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好好上路……我会好好服侍九哥，完完全全地彻底替代你的……”小林子说完，哼着小曲儿替黄东林解开手上的绳索。
    手上的绳子被解开，小林子一记漂亮的侧踢，把椅子上靠着的黄东林给踢翻在地，脑袋狠狠地撞在了地砖上。
    “啊……”小林子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还有什么没准备吗？”
    黄东林匍匐在地上，贴着冰冷的白瓷砖轻轻地喘着气，全身上下，也只有此时呼吸还是温热的……
    “啊——东林哥！我准备好了！你也准备好了吧……”小林子嗅了嗅屋子里已经弥漫开来的臭气，掩住嘴巴笑呵呵地说。
    “这个……留给您——”小林子摸出黄东林的手机，随手扔在了地上。
    “哥——下辈子别和野兽混一起。你就是只羊，就乖乖呆在羊圈里不好吗？”那小子拿脚尖踢了踢黄东林软绵绵的身体，嘲笑着转身出了简陋的公寓，碰上了木门。
    ‘丝丝’的冒气声还在屋子里不断响着。
    臭虫一般在地上蠕动着的老男人翻了个身，外面新年的霓虹光透过窗户五颜六色地投影在他身上。他的双眼中没有泪水也没有悔恨，只有那不断闪烁变化的影像，一眼仿佛一辈子……
    他忽然挣扎着爬向那遗留下来的手机，点开界面，电话菜单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就是那个男人的号码。
    虽然明知道这通电话打出去，他就没命了，可他还是笑着按下了拨通键。
    幸运的是，气体还未充满整间房间，给了他几秒钟的机会。
    ‘嘟嘟——’的忙音过后，‘咔哒’一声对面接通了。
    “东林？？”聂九惊讶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进他耳中。
    “九啊——”黄东林像往常一样喊了只有他才会叫的昵称，“——我靠尼玛！！”
    对面一阵呆滞。
    这边无线信号瞬间放大，气体扩散到他爬着的地方，就像有人忽然按下了打火机。
    ‘轰隆——’一声，巨大的声浪响起，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震耳欲聋之中，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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