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春风一杯酒,星辰几度霜  第三十回:冷烟暮蔼尽夕阳,祈君梦回醉云间(校改)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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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回:冷烟暮蔼尽夕阳,祈君梦回醉云间(校改)
    倪六掏出钥匙,打开地牢大门,扑面而来的灰尘叫他重重啐了口:“那帮孙子也不将这打扫干净,呛得爷爷一鼻子灰!”
    阎鬼在背后推了他一把,闷声道:“赶紧进去把事办了,稍后七爷要召集大伙议事。”
    倪六自墙上摘下火把,砸吧着嘴道:“老阎,你说这送水的差事哪个小厮做不得,为何要我二人走一趟?”
    他将腰间的水囊拍的啪啪作响,问道:“这下头到底关押着甚么人?”
    阎鬼越过他走下阶梯:“七爷不说,自有他的用意,你啰嗦甚么。”
    倪六不情不愿地闭了嘴,之后探出火把,照亮道路,不料前方突然凑过来一张脸,吓得他大叫起来:“老鬼,这地窖里乌漆墨黑够碜人了,你就别来考验兄弟这点胆子了成不成?”
    阎鬼不阴不阳地笑了声。
    倪六心惊肉跳道:“别笑了!”
    阎鬼这才止住笑,说道:“前些时日,七爷亲自带人挑了千秋殿总坛。”
    倪六道:“千秋殿我行我素,不守道上的规矩,得此下场也是活该。”随即皱眉道:“听几位弟兄说,这趟连个活口都没留下?”
    阎鬼背过身继续走:“不,那一日行动,生擒了一个人。”
    倪六狐疑道:“甚么人?”
    阎鬼道:“那人收押时,七爷吩咐将他的衣物剥除,发丝、指甲也仔细地清理一番,未免他在牙齿中藏毒,还下令拔去他的臼齿。”顿了片刻,他又道:“不单如此,为了防止他有力气逃脱,七爷特地交待,除了清水,不准给他任何食物。”
    倪六寻思道:“如此大费周章,擒来的莫非是……”
    两人一面交谈,一面走下石阶。阴湿的地牢里,隐约传来铁链摩挲之声。阎鬼拿下巴朝前努了努:“里头锁着的就是。”
    倪六凑将上前,举起火把往牢里一照,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火光下,一名浑身赤裸的男子被捆在木桩上,铁链自他的肩胛骨穿过,一头连着铁枷,另一头钉入身后的墙砖,两枚铁钉一左一右,将他的手掌固定在木桩两头。此时他一动不动地垂着头,已然昏死过去。
    倪六见他身形极瘦,嘀咕道:“这是从千秋殿擒回的杀手?就这病秧子,七爷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阎鬼瞥了他一眼道:“你可别小瞧他,先前看管他的弟兄也是一时疏忽,叫他咬掉半截指头。”
    倪六嘴里”嘶”了一声:“当真?”
    阎鬼道:“要不然,为甚么没人敢接这送水的差事?”
    倪六将信将疑地一瞪眼,掏出钥匙,打开牢房。阎鬼拦住他道:“你守在门外,万一有甚么异动,也好有个照应。”
    倪六不以为然道:“他被锁了琵琶骨,还能翻了天去?老鬼,你怕是被自己那张丑脸吓破胆了罢。”话虽如此,他却依言守在门外,摘下腰间的水囊递过去,调侃道:“小心些,别叫人咬掉手指。”
    阎鬼接过水囊,反手关上牢门。他打量着眼前的男子,面无表情道:“不要耍花招,不想渴死就自己张嘴。”
    男子半敛眼眸,虚弱的动了动唇。
    阎鬼伸指扣紧他的下颚,猛给他灌了几口。
    男子呛咳起来,清水自他的口唇溢出,合着眼泪一同滴在地下。
    倪六叫道:“老鬼,你不会温柔些?”
    阎鬼回头叱道:“温柔个屁!你当是暖阳阁里的小倌,能给你暖被窝?这条毒蛇手底下不知有多少条人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叫道:“开门。”
    倪六将钥匙插进锁孔,抬头却见那杀手双眉紧蹙,哇一口吐出鲜血。
    阎鬼一惊,复转过身来。想起宇文无极曾交待,未盘问出结果之前,绝不可伤其性命,忙去探他腕脉,欲查究竟。
    倪六在外头大呼小叫:“老阎,可是那清水有问题?”见对方只皱眉不说话,索性走进牢房,低头查验血迹。
    阎鬼待要喝止,已然不及,突然间,一道水箭犹如电闪,疾中倪六脑后!
    风池乃人体风邪蓄积之所,足少阳、阳维之会,强击之下,能令人四肢瘫软,全身酸麻。倪六只道对方喝水中了毒,哪料他会忽地发难?立时两眼一翻,不省人事。
    阎鬼见同伴倒地,拔出月牙双钩,大喝上前,却不及对方喷吐水箭之速。那人口唇一张,一簇银丝噗地射中阎鬼腹间。
    阎鬼倒地之际,抬脚踢飞钥匙。
    那人的唇边绽开一丝笑,竟不顾铁钉穿肉之痛,硬生生将手掌从木桩上拔了出来,接住半空落下的钥匙。
    见一只血肉淋漓的手掌朝自己挥来,阎鬼瞳孔一缩!
    倪六不知这人的身份,阎鬼却是深知肚明——千秋殿殿主冷祈,岂是心慈手软之辈?脖颈一痛,黑暗袭来。
    冷祈寒声道:“算你们命大。”这几招放在平日,对方免不得脑浆迸裂,但此际他被锁了琵琶骨,又饿了将近十日,气力早已不济,哪还有精力杀人。
    用钥匙打开脖颈上的枷锁,拔去左掌上的长钉,他忍着锥针刺骨之痛,将铁链一寸一寸抽离皮肉。
    当啷一响,铁链跌落在地,冷祈浑身汗如浆出,靠在墙边厉声道:“宇文无极,今日之辱,来日必当百倍奉还!”
    ***
    弯月斜下树梢,襄王府的画阁朱楼,亦在夜晚的烟岚中淡去铅华。
    漆黑一片中,唯有书房的窗户透出一丝光亮。
    耀耀烛光之下,可见方案后端坐着一人。他五十许年纪,一身华服宝冠,玉带绣袍,正是襄王方舒怀。在他身侧,有个作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是他麾下第一谋士公输瑾。
    方舒怀从案卷上抬起头来,轻声叹了口气。
    公输瑾察言观色道:“王爷这一趟进宫,朝中情势可是又有变化?”
    方舒怀望了眼窗外,说道:“皇上欲册立骁骑卫上将军张美的曾孙女张氏为后,刘后为巩固自身势力,软硬兼施,逼他立了节度使郭崇的孙女,此事过后,皇上对刘后表面上惟命是从,实则暗恨在心。”哼了声,又道:“那些庸臣,全都迫不及待地向刘后献媚取宠,搞得朝野上一片乌烟瘴气。”
    公输瑾寻思道:“卑职也听到流言,说程大人伺机献上《武后临朝图》,想劝刘后遵循武帝建刘氏家庙。”
    方舒怀看了他一眼:“消息传得倒快。”
    公输瑾惊讶道:“程大人真给刘后献图了?”
    方舒怀抛开书卷,冷笑道:“程琳那点小心思全摆在面上,被人拿来当枪使,还自鸣得意。即便刘后有称帝的念头,又怎敢宣之于口?那天他呈图,刘后当场把图扔到地上,将他喝叱了一番。”
    公输瑾拈着颚下短须,想了想说道:“王爷,如今朝中党派割据,暗涛汹涌,依在下看,实乃良机不容错过。”
    方舒怀面色稍动。公输瑾压低声音,附耳过去:“王爷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属下提到的铁矿一事?”
    方舒怀颔首道:“自然记得,此事进展如何?”
    公输瑾道:“那纪凌天原本不识好歹,不过……有人!”话音未落,突然抄起案上的茶杯掷出窗外。
    一道身影接住茶杯,翻身窜入屋内,接着放下茶杯,单膝跪地道:“义父。”
    方舒怀打量来人,脸色一沉道:“是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来人长发散肩,面无血色,一身衣衫尽被血水浸透,正是刚从牢狱中逃脱的冷祈。他跪在地上,黯然道:“孩儿无用,不仅丢了千秋殿,还被人捉去。”
    方舒怀将书卷丢在他脸上,怒道:“没有的东西,还有脸回来!”
    公输瑾上前劝道:“王爷息怒,少主也是一时不查,才遭了那些贼人的道。”
    冷祈伏在地上,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请义父再给孩儿一个机会!”
    方舒怀冷声道:“本王交待你的任务如何了?那栖云庄庄主可还活着?”
    冷祈浑身一颤:“……还未得手。”
    方舒怀冷笑着看他,不发一语。冷祈额头贴着地面,咬牙道:“义父放心,千秋殿覆灭之前,杀手倾巢而出,就是为了取他性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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