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莺刚进自家门，周翔就对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安静。
    她张了张嘴，又配上手比划着问怎么了。
    周翔小声的说：“杜琳灵受惊，已经在你房间睡下。”
    见她没有什么反应又说：“今晚你住我和耗子的房间，我睡沙发。”
    柳莺躺在床上，转辗反侧，被子有一个熟悉的味道，是自己闻了二十多年并深深镌刻在心中。
    过去的种种又浮现在脑海，心头有小鬼开始斗争，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柳莺鼓起勇气溜到自己的房间。
    窗外柔和的月光洒进屋照得熟睡中的人泛着谈谈的光晕，刘昊宇揉着杜琳灵睡得十分安详。
    柳莺鬼使神差地走到床前，俯下身，用唇在刘昊宇的额前轻轻一碰。顿时，内心涌进一股暖流，感觉自己获得了莫大的满足。
    同时，又隐隐约约感到有人盯着自己，看了看刘昊宇和杜琳灵确认他们没有醒来，抬头后见到房门口伫立着一个人。
    做贼心虚的柳莺蹑手蹑脚的回到客厅，倒了杯水后坐在沙发上喝。周翔随后出来，站在她面前说：“你占了我的铺。”
    柳莺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等周翔坐下来后，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没有什么想问的。你回房睡觉吧。”
    “反正你也睡不着，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柳莺带着自嘲的意味笑了笑又说：“希望你喜欢。”
    周翔没有做声，柳莺便开始了她的故事：以前有个叫老刘的农民和青梅竹马的老婆过着男耕女织的幸福生活。
    后来老婆难产死了，老刘很痴情没有再娶一个人带大儿子刘大。长大后的刘大娶了媳妇，生了二个娃，一家人生活十分幸福。
    但是，有一天快五十岁的老刘突然对家里人宣布想娶隔壁村三十多岁的俏寡妇。
    刘大知道父亲一个人过了快三十年十分不容易，也没有反对，但他媳妇和其他村里人多少有点意见只是没有说出口。
    老刘的俏媳妇和刘大的媳妇差不多的时候怀孕，老刘有了刘二，刘大则得了第三子取名刘三娃，从小刘二和刘三娃一起长大，可是说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外人却对刘二指指点点，小时候刘二不懂为什么村里人用异样的眼神看自己，为什么刘大的媳妇对自己态度冷淡。
    长大后他知道了自己的好兄弟其实是自己的侄子，而自己得叫快六十的老刘爹，叫四十多岁的刘大哥哥。
    终于，有一天刘二离开了这个压抑的家庭，起初在外的刘二经常与刘三娃联系，但后来隔着那么远，就渐渐断了往来。
    期间，刘三娃知道刘二取过一个媳妇后来因为性格不适合离婚，孩子归女方。
    刘三娃也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孩子又生了孩子。带着孙子在公园散步的刘三娃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刘二。
    他风霜满面，怀里抱着个女娃。刘二告诉刘三娃说，这个孩子是他和自己学生的。
    她生完孩子后落了病根上个月去世了，他不想孩子和自己一样，希望孩子有个正常的成长环境。
    刘三娃和儿子商量后，把女娃和自己孙子一起养大，刘二离开前留了封信救再也没有出现过。
    刘二在信的末尾说，自己当年因为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一直认为老刘是老色鬼，直到自己经历过才懂得缘分的可怕。
    有些爱情来的太晚。
    周翔听完后说：“你的故事很烂。既然已经说完，现在你应该去睡觉。”
    柳莺自顾自的说：“他们都没有想过，当女娃长大后知道怎么又该如何自处，叫了二十年的爷爷是自己堂哥，叫了二十年的爸爸其实是自己侄子，叫了二十年的哥哥是自己的侄孙。”
    周翔借着月光看到静静端坐的柳莺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珠。
    伸手拂去泪水，然后双手抱起柳莺去了卧房，帮她盖上被子后再回到沙发。
    直到他离开卧房前还听到柳莺再说，哥哥，哥哥……
    周翔在想这具小小的身体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她又是如何强迫自己整日对生活微笑。
    有些事情知道的少是幸福，刘昊宇这辈子都活在他构想的单纯世界中，因一心渴望报效祖国而怀满腔热血，又因天性纯良而被爱国遮蔽了双眼，看不进政治深处涌动的暗潮。
    柳莺说的闲言碎语因为她不曾经历而无法理解，心里头多少是怨着自己的父亲。
    大概他们这群人里只有自己懂得流言蜚语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