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王墓  第十六章 洪周氏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5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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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湿润润的风轻轻地扫着,从敞着的木窗外照了进来,微微地拂着一切,晨曦中碧绿的竹杆闪射着纯洁的光泽,绿莹莹的光环萦绕着整个竹林,生机勃勃。
    我微微动弹了一下,龇牙咧嘴的坐起来环顾一下四周,发现这里并不是我的房间。
    我揉揉脖颈,预备细细回想一下我昨晚有没有兽性大发睡错房间。
    ``````没有?
    等等!
    昨晚未阑把我叫进他的房间然后他便无视我尔后我叨逼叨了一阵再然后他下了黑手劈晕了我。
    如此说来,我现在妥妥躺着的是他的床了?
    想到这里我的冷汗立刻下来了,当即紧张的去找未阑,房间却不见他,只有床下一只猥琐的兔子贼溜溜的望着我,然后慢慢扭过身子,撅起它的兔屁股对准我的脸,抖了抖,继续打瞌睡。
    我的肩膀给未阑下毒手劈的甚酸疼,只得换一只手对着镜子顺了顺头发,顺手拎着大饼的耳朵出了门。
    客栈不见未阑,我只当他昨夜不做声反对便是默许了,于是唤过五鸣他们几个,将这件诡事一道说给他们听了。顺带对未阑的戒指带出的蝎潮后果扇了阵风点了把火,当然顺便省去了他将我也后果了的那桩事。
    这话听起来不靠谱,实则连同近半个月来遭遇的怪事细细想来却还是有几分严重的,拓跋弧这几个虽看着不顶事,正直心还是有的,待我说完后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我下意识的想去问五鸣的意思,却对上他冷冷的目光,这才想起来昨个夜里他才叫我同未阑走的远一些,便也讪讪的闭了嘴。
    正沉默着,本来在一旁听着的王师傅忽然道:“此话当真?”
    我啊了一声,扭头去看他:“自然是真的,但你们可不许说出去,这不是闹着玩的。”他闻言并不表态,只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吱一声推开长凳站起来背着手信步踱了出去,不再理睬我们。我忽然意识到这六个人里说话最少的其实并不是未阑,而是这个深不可测的老爷子。
    我心里冲他吐了吐舌头,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火光电石间却忽然想起那个剪我头发的熊孩子。
    “我跟你们说个事,你们想想看对头不对头。”
    拓跋弧挑眉:“那个剪了你头发的小孩?”
    我诧异道:“你怎么晓得的?”
    他不屑的嗤了一声,道:“老子心如闪电,脑筋比你活络的多,一早想到这桩事不对头了。”
    “噢,那你怎么说?”我亦来了兴致,同样挑了挑眉毛问道。
    “你小时候铁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要使坏的时候是怎样?肯定是对着平日里管着你的老妈子侍女使坏,便是再霸道一些去欺负路人,再如何还是干不出来一次见就去剪人家发髻的事情,那孩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是不想咱们再留在他家,要咱们立马滚蛋。”
    我哦了一声,想了想,干脆把那孩子的事和盘托出,将他说他爹爹已经不是他爹爹的事情也说了。
    “反正我们暂时也干不了什么,不妨查一查那孩子家的事情罢?”
    拓跋弧表示同意,当即动身朝店小二打听去了。饭桌上少了搭话的,我和五鸣之间的尴尬气氛又上来了。
    我脑袋上顶了两道冷光,怎么坐都不舒服,最后实在没抗住,干脆扭头不看。
    没多久拓跋弧便回来了,先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眼里闪着光一脸坏笑:“我方才随手逮了几个人一问,你们猜我打听到了什么?”
    我看他这表情晓得就是有门了,也不损他了,兴奋道:“打听到什么?”
    他一屁股坐下来,也不卖关子,将打听来的事说了。
    原来那个开衣庄的老板娘来头却不小。
    这老板娘姓周名桐,家境殷实。因周是零陵一带的大姓倒也正常,只是这周桐老板娘尚未出阁时便是个泼辣的性子,但据说生的倒也还颇耐看,便有了招花引蝶的资本。
    这周桐小娘子待字闺中时闲时无趣便读了些个酸诗来排遣寂寞,一读便觉得这些个诗句当真应景的很,这零陵一带十几年来亦真真不见比自己个儿更冒尖儿的女子了,便为自己起字天怜,号怜姬,意为上天亦觉得自己可怜可爱。
    怜姬也去过不少次花灯七夕节,自是惹到风流少年郎不少,随后年纪也到了出阁时候,便由爹娘做主,嫁了一位洪姓忠厚生意人做娘子。出阁后还是唤作怜姬,谁要叫她一声洪周氏便要隔着几条大街骂上谁千千万万年,保管他这辈子连同下辈子皆将怜姬二字铭记于心。
    话说周桐嫁过来后不久便夫妇二人合力开了一家布庄,顺带做衣裳。洪公子为人老实,家中事情皆由着自己娘子做主,二人倒也过了一段好日子。只是好景不长,因周桐性子实在泼辣,短短半年便惹的邻里相处不大好,洪公子劝娘子收敛些脾性,却惹的娘子不大愉快,愈发变本加厉。这样吵吵嚷嚷好些年,直到二人连孩子都六岁时周桐终于耐不住性子,在一次和夫君大吵后离家出走,路遇一个风流公子哥儿,两人顿时王八对绿豆,越看越顺眼,当夜便喝了点小酒天雷勾动地火,甚麻溜的红杏出墙了。
    好事磨不了多久,数月后东窗事发,洪公子整日以酒浇愁,周娘子骂骂咧咧,直至有一日洪公子同几个农户进了竹山伐竹给自家衣庄添些日常消耗,谁知原本半日便能回的事,几人直到太阳落山了才归来。
    谁知此事之后,洪公子和其他几位农户皆变得有些怪异,变得爱吃生肉,性格孤僻,日间时常窝在家,却在夜间出门,经常一去至清晨才回,倒似了零陵竹山里昼伏夜出的蝎子。
    怪了洪公子,乐了周娘子,自家夫君得了这些怪症却不闻不问,夜夜与奸夫瞒着六岁的儿子苟且,乐不思蜀。
    我饶有兴致的听完,心道还洪周氏,幸而不是西洪氏。我虽见过那老板娘,许是因她嗓门忒大,将我注意力引了开去,倒也不曾瞧见她生的有多登对。
    于是便好生将思路顺了顺,道:“照你这般说来,这周老板娘却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自家相公夜出不归都不管,难保不是没发现自己相公同从前不一样,乃是发现了却恰好自己求之不得,便懒得理。咱们须得寻个法子叫她开口说几句真话,保不准儿有用。”
    “什么法子?”拓跋弧说了半日,终于见五鸣搭了一句,他道:“既然不是好惹的,寻常法子能顶甚么用?”
    我耸耸肩:“寻常法子不顶用,那便使个不寻常的法子好啦。”
    “你这是屁话,”拓跋弧毫不客气道:“你倒是想想怎么个不寻常法?我看我们家虞卿卿风流倜傥,不如去扮个公子哥儿吊那娘子上钩。”
    我当即回骂了一声:“你有没有长脑子,她要是想办事儿,我一个女的我怎么整?”
    最后还是石破源想出了个损招,要我说真乃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小子的坏水一点不比拓跋弧少。
    他要我套个白衣裳飞来飞去假扮女鬼去吓那姓周的老板娘,串一串戏本子的套路,最好吓得她把真相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们,既省功夫又省时间,还省本钱。
    不想几人琢磨了半日,竟只得这个馊主意。
    其实这也不难,因我十来年在孔雀王城厮混,身边只得一个五鸣,若是想在爹娘眼皮子底下做些什么出阁的必得找个戏搭子唱戏,无奈就五鸣性子实在唱不出个旮旯,这些年便一直是我在挑大梁唱大戏,何况以我惹过的混账事来算,倘若不装包子,大约早给我爹打死了,故十来年里装包子的功夫噌噌噌的往上飙。
    然人家洪周氏即便不守妇道,到底也和我没多大关系,扮成女鬼去吓人家终究不大厚道,最后折中了法子:告诉洪周氏自己在做梦,梦见了一个女鬼前来问事。
    我听闻后据理力争,毕竟都成梦了,我好歹也算个美人,为何不扮女仙要扮女鬼?谁知拓跋弧振振有词的告诉我,现在的人,你同他说真话,他以为你说的假话;你去同他讲假话,他当你在说笑话;你同他说笑话,他娘的就当真了。世道早变得厉害,扮个女仙人家搞不好以为你要带她位列仙班,自己干过的破事哪会告诉你,保不准儿说了出来仙班就没了——还是扮鬼的靠谱。
    我听了后很是感慨,到底是比我多活了二十年的老小子,我没想到的他能想周周到到,实在佩服的很。况且这周娘子既然得了这个口碑,即便泼辣,恐怕平日里装包子的功夫不见得比我差,须得后浪推前浪,一代一代一代浪。
    是以当夜我披头散发的潜入洪周氏的衣庄,身穿白衣摇醒了颠鸾倒凤潇洒过后的洪周氏,谁知洪周氏愣是吓了好大一跳,却没屁滚尿流,而是一声嚎叫后顺手抓起一把锋利的剪子恶狠狠的朝我掷来:“老娘不怕鬼!来啊,来索老娘的命啊!老娘死了也要叫你做鬼都不安生!贱人!”
    我大惊,连忙往房梁飞,才险险避开,剪子恰好擦着我的耳朵划过去。
    拓跋弧说的不错,世道是在变,从前活人怕鬼,如今倒是鬼怕恶人,便是洪周氏这副作威作福的模样,当真来个恶鬼恐也是能给她打回地府的,说不定还能见到泼妇叉腰站大街骂鬼的壮观场景。
    我一看形容不对,立刻心念一动,用指尖去触房梁,房梁从我的指尖开始冒出寒气,以飞快的速度开始结冰,不到半刻便冻到了她脚下,整栋屋子寒气四溢,伴随着微不可察碎裂声。
    凭空结冰确实有几分说服力,且自从未阑把我给后果之后,我的寒气也噌噌噌往上飙了好几个点,是以那彪悍的洪周氏终于瞪大了眼蔫了。
    蔫了便好办,我当即抓住时机,做出不容你说谎的幽幽的姿态,将她丈夫诡异之事一概问了个遍,洪周氏打着哆嗦和盘托出,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
    洪周氏夫君确实在一次同农户一道进山伐竹后变得举止怪异,具体来说便是有些像山里的野兽一般昼伏夜出,乃至去吃尚在滴血的肉,可说话的神态却同从前没有甚么不同,对自己娘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顺从。偏偏自家儿子却说爹爹变了,洪公子每每听到便不大开心,大抵自家儿子说自己老子变了,老的皆是要生气的,洪周氏亦懒得理会。因洪周氏一门心思扑在情郎上,相公这些个不对头她却压根没放在心上,反倒为之惊喜——因相公总是夜间不归,着实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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