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现世 现世•;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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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百万富翁,破产跳楼身亡。
T国新闻网4月22日电(王五)十六日上午十时左右,I省H市一名百万富翁因外欠资金,无力偿还,与妻子一同在破产公司办公楼上跳下身亡,警方已经介入调查。
据了解,这名百万富翁叫做易通,其妻名为王茹,二人均系H市本地人,于XXXX年结婚,育有一子。
……
看到这里,易铭就看不下去了。
其实易铭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疼爱自己的父母,会在当年遭受打击之后,就选择抛弃仅有九岁的自己从高楼一跃而下,尸骨无存。不过是破产而已啊,为什么不能一家人一起面对呢?就算大家一起围着一口破锅啃着早上菜市场捡来的破菜叶子辛苦度日也比天人永隔永不相见要好很多吧?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想不开呢?这是不是命中注定,本来坚强的人,在面对某一个挑战的时候,必然会一败涂地,从天堂直接摔到地狱里去,真正的地狱,没有任何缓冲。
那我的命运又是什么呢?
易铭难得想到了一个足够有深度的问题,却被阿姨的大嗓门打断:“易铭,你个混小子去哪里了?快给老娘滚下来,让你去打的牛奶呢?被狗吃了!!!???”
易铭飞快的把发黄的报纸折好塞到自己那仅有的个人空间——隔壁妞妞上初中后不用被他捡来的旧书桌的抽屉里面去。这个书桌其实是易铭九岁以后拥有的最好的东西了,不但有书架、有抽屉、有漂亮的紫红色的漆面,上面还贴了一张易铭十分喜欢的明星林芝琳的海报。小女生对用的东西总是要爱护一些,这桌子还仿佛新的一样。
虽然凳子有些矮——对于已经十八岁上高三的易铭来说,但也算是来之不易了。
怕阿姨发飙,不敢再多想,躲避过各种杂物,易铭来到他的小世界与正常世界的交汇口——阁楼的小门,打开门,飞快的从梯子上爬下去,一溜烟儿便跑到了阿姨所在的厨房。
阿姨是个四十多岁、尖脸薄唇、总是带着一身怒火、俗称就是刻薄相的女人,也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收养易铭的人,是易铭妈妈王茹的亲妹妹。不过她和易铭妈妈感情并不好,因为小时候阿姨不思进取,长大也只会向王茹要钱,王茹恨铁不成钢,所以后来渐渐断了联系。一报还一报,所以阿姨对易铭也不好,用阿姨的话说就是:“当年老娘管你妈要钱,你妈给我了吗?现在老娘在你身上花钱,没让你饿死就是对得起你妈了!”
对于阿姨,易铭一向是恭敬而且畏惧的,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阿姨面前立正站好,阿姨的弹指神功立刻就出现了,先是弹弹弹,再是戳戳戳,过足了手瘾,才开口训话:“让你打的牛奶呢?”
易铭茫然的揉揉自己一头堪比鸡窝的乱发,看着厨房的桌子出神,明明放在这里了啊!
见易铭盯着桌子不说话,阿姨怒了,用手里的锅铲直接给了易铭一个“锅贴”,叉腰怒道:“你当老娘眼睛瞎了!这哪有什么牛奶?滚去再打!再敢偷偷花钱,老娘再也不给你饭吃!滚!”
一叠毛票砸到了脸上,一张崭新的五角钱就此留下了易铭的痕迹——易铭的鼻子被划了一个小口子。
易铭连忙趴在地上收拢了所有钱,然后飞快的冲向门外。在门口看到自己那肥硕的表妹对自己做了一个好饱好饱的手势,笑得前仰后合。
这件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难道易铭还能说是表妹偷喝了牛奶?这是她家,她何必“偷”呢?就算说是为了捉弄易铭,护短的阿姨也一定不会认同的。
他不再看那个身高一米五体重却有一百六的表妹,心底恶毒的说了几句诸如“这么胖肯定嫁不出去”之类的话,就抱着钱飞快的冲下楼了。
如果这一块多是他的多好,他就可以换一根笔了……他那根笔用胶带缠了好几圈,还是卡不住笔芯,每天写作业费力的很。他的笔和笔芯全是表妹用剩下的,根本没得挑。他过着仆人一般的生活,却连仆人的待遇都没有,还敢说什么呢?
阿姨和姨父住的地方是H市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住宅小区,唯一好的地方是当时这个小区很便宜,所以只能算是工薪阶层的阿姨和姨父才能买起带了一个阁楼的六楼。要不是这样的话,怕是易铭加入这个家的时候,就只能睡狗窝了。
不过阿姨这么斤斤计较的人会选择这个地方住下,也是有理由的,这个地方比邻地铁和公交总站不说,附近还有大商场和菜市场、牛奶站,还有不错的小学和重点中学就在两个街区之外,隔一条马路就是一所普通的公立高中,开车十分钟就能到闹市区的私立高中,这可是出了种种留学生的地方,对于阿姨这样的小市民来说,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即”了。
若说最让阿姨自豪的是什么,不是那个同事去外国给她带回来的奢侈品qoach包,也不是姨夫难得买体彩中奖赢回来的二十万买的小轿车,而是易铭堪比某种生物的表妹竟然学习不错,现在在重点中学就读,而重点中学中有十个名额可以免学费就读那所著名的“明心”私立高中,这也算是私立高中对社区的回馈。而表妹的成绩一直在第九名到第十二名浮动,有望进入那所私立高中,阿姨出去和其他阿姨奶奶婶婶说也有面子,觉得自己的身份也瞬间显赫起来。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现在整个家里——包括易铭所在的小阁楼——都贴上了“我本将心照明心”这种神奇的标语。
而易铭呢?本身是个只能穿最便宜的地摊货的穷**丝,成绩更是那种为班级的平均分止步不前做出巨大贡献的人,班主任已经放弃了拿奖金的想法——因为易铭的存在。不是易铭太笨,只是一到考试的时候,他就会陷入一种奇怪的境界无法自拔——我考好了有什么用呢?阿姨姨夫绝对不会多支付一份大学的费用,考什么样都要工作了,那不都一样了吗?
所以,易铭的成绩就光荣的从中间跌到了底儿。
不过这对易铭也没有什么影响,原来阿姨就不待见他,如今只是更加不待见了而已。只是这两种情况的结果都是他住着阁楼、每天要干各种家务却连一件新衣服都穿不上,那具体如何到达这个状态,自然是省力一点比较好。
胡思乱想的过程中,易铭已经到了小区里面的小卖部,开小卖部的是个大爷,姓李,孩子都在外地打工,老伴儿也去了,平日里就看看店下下棋,日子也过得悠闲。
“诶,小铭你怎么又来了?难道你阿姨大发慈悲给你零花钱了?还是你姨夫终于不怕老婆了?”
易铭挠挠脑袋,说:“不是……李大爷,能不能再打点奶……之前的那瓶被我碰洒了……”
李大爷接过易铭手里的瓶子和一块二毛钱,叹气:“你哪儿敢打了你阿姨让你买的东西啊?怕是又是你那妹妹捣的鬼吧?也是十五岁的大孩子了,学习还那么好,怎么这么调皮呢!”
易铭笑笑没说话,心底却想:人家也没有喜欢欺负别人,就是喜欢欺负我,因为从小欺负惯了啊……
“你也是,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李大爷把牛奶和一本书塞到易铭手里,“你这样子,以后怎么找媳妇?拿着,我那小孙子看过的一本小说,你不是喜欢这些,看看吧,不用还了!”
易铭感激的点点头,便飞快地跑快了。
他是喜欢这些小说啊,里面的男主都那么伟大,不关一开始多么落魄,最后都可以成为一个大英雄,在女主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面前,就像是《大话西游》里面的紫霞仙子说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的云彩来娶我!”
这样的人一看就是高帅富啊,和他这种穷**没有关系啊,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考虑娶什么样的媳妇,否则就是孤独终老也不稀奇啊!
再说,就算看上了人家,人家也不会赏你一个眼神啊!易铭不是没有对校花班花有过好感,但是人家身边注定是那个顶天立地、西服革履的男神,不是他这样的人,所以还是不要妄想比较好。
易铭匆匆回家,没有注意到暗处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他,而那双眼睛好像是在和谁说话:“我找到他了……这里好奇怪……不说这些,他走路都弯腰驼背的,还不如一个普通的驱兽师呢,你们确定没有找错人吗……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