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王摆摆手，安慰他道：“是本王言语重了。那书生无非好奇，才试探他两个的。后来还赠了三哥一本什么书，很是贵重。只是皇兄觉得这事儿有趣，当做笑话讲给我们听。六弟面子上过不去，一副气闷的模样。三哥倒是说，那书生精明稳重又文采风流，将来必是殿上之臣，前途无量。”
    王侍郎抹抹额头：“下官误会了，还以为这书生胆敢戏弄两位王爷。”
    钟王笑道：“就戏弄了又怎样，哪里就那么娇贵。”
    转眼见段宇弛还候在一边，便对他道：“可巧在这儿遇见段侍郎，本王正好要替皇兄传个话，皇兄有事着你去办，你须尽心。”
    段宇弛心思一动，有个念头转瞬即逝。
    略微怔忪一刹，恭恭敬敬得道：“下官领圣命，请王爷吩咐。”
    “哎呀……”
    钟王叹了一句，颇有兴味的看着他，笑起来道：“这回又是本王的错，一味图省事儿，话也没说清楚。不是陛下的旨意，是大皇兄托我带话给你，说有些事劳烦。”
    段宇弛道：“王爷又讲笑话呢，无论哪位的吩咐，下官不都是替皇家办事么，敢不尽心竭力。”
    钟王点点头：“是这样，大皇兄因要着人编写一部劝学志，讲述后陵历届科举中贤士良才的进学之路，分发给众朝臣以为楷模。若写科举中的贤才呢，少不得向礼部借阅科考资料详加研究，故皇兄让我顺道传个话，你们得空先整理起来，以便日后查阅。”
    段宇弛领了命。
    钟王又细细的嘱咐他：借阅哪些年份的资料，何时送去何地。
    段宇弛都一一应承下来。
    看看天，将近申时。
    段宇弛唯恐误了差事，连忙辞别钟王，同着王侍郎一道走进文央阁。与阅卷官们寒暄几句后，自去朱大人处取了科举名录，入宫呈给皇帝。
    恰巧那时塨王也在。
    段宇弛特意上前见礼，塨王略点了头，并未提及借阅科考记录之事。
    待差事办妥回到自家府邸，天色已黑了大半。
    段宇弛取了块白绢，伏在案上就着一盏青灯，悄悄写了几行小字，从书架上拿出个细窄的竹筒，将白绢折好塞进去。
    出得房间，向右拐过连接后院的小角门，门边挂着一串铃铛。风过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忽然，一道暗影闪过，悄无声息的立在段宇弛身侧。
    段宇弛显然是有备的，丝毫不惊。将那竹筒子递过去，压着嗓音说了句“给王二哥”。
    暗影沉默着接过来，倏地一下又消失不见了。
    段宇弛依旧独自站在风口里，西面天幕上堆积着黑压压的钩卷云。虽然厚实，看着却又一缕一缕的极分明。
    今夜，注定风雨如晦！
    只盼望，那波澜暗涌的局面也能如云层般丝丝缕缕，辨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