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去了？不怕被猫抓了？”周坚白敲敲鱼缸，看他沉在缸底一动不动。
    没心情……余锦年抬抬眼皮瞟他一眼，懒懒得吐个泡泡算是打招呼。本鱼受了刺激，懒得理你。至于那猫？管他呢，爱咋咋地。无缘无故伤害其他妖精是违背妖界制度的，才不怕他。
    周坚白见他不理自己，心中存了疑。昨天看到猫的时候不还被吓得精神百倍的吗？怎么才一个晚上就打回原形了？
    一旁的狸猫看周坚白一眼，抬起爪子舔一舔肉垫旁边的细毛，洗脸。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周坚白站直身子看看狸猫，后者悠然自得根本不搭理他。他想了想，俯身将狸猫抱在怀里，一手顺着它的毛发抚摸。
    “喵呜？”狸猫奇怪地扫一眼男人，真不知道这男人究竟是什么意思，昨天不还不冷不热的吗？今天怎么晓得过来讨好自己了？
    余锦年微眯的眼睛瞟到周坚白抱起那只老猫，左侧的鳍微动了动，很快安静下来。心道：算你识相，还知道把那只讨厌的猫带走。
    整个下午周坚白都抱着那只猫，除了上厕所之外，一下也不肯放开。他坐在电脑前的时候，就把老猫放在腿上，一只手在它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更过分的是，到傍晚做饭的时候，周坚白左手提着案板，右手提着满满一大袋的食材，没有办法抱猫就干脆把它像围巾一样围在脖子上。
    至于黏成这个样子吗？余锦年不屑，这个季节的南方气温已经开始稳步上升，做出这副德行也不怕捂出痱子。
    周坚白今天大概技痒了，做了一大桌子菜。其中就有余锦年最喜欢吃的菠萝咕噜肉，一阵阵的饭香透过水面渗进余锦年的皮肤。余锦年吐个大泡泡，追着它浮上水面，眼看着【泡泡就要碰到水面破碎的前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盗快车之势用尾巴把泡泡拍碎。
    可是！一直到菠萝咕噜肉被消灭了一半的时候，余锦年都没有等到周坚白喊他吃饭。反倒是看到他抱着那老猫一口一口喂得起劲。周坚白不肯让老猫自己吃东西，反倒是把它抱在怀里，拿筷子一块块夹给老猫。眼看着老猫吃完，就在盘子里扒拉扒拉找出卖相最好看的一块肉，讨好一般地递到老猫嘴边。
    余锦年眼看着自己最心爱的食物被宿敌一口口咬住、嚼碎、吞下，好好的鲤鱼眼差点儿没被他瞪成金鱼眼。
    又一块肉被周坚白小心翼翼地放在老猫嘴边，余锦年不忿。这种情形要是还能忍，他就成佛了！
    红光一闪，少年已经站在客厅中央。周坚白瞥一眼少年踩在地毯上的双脚，回神继续专心致志地喂猫。却见那只老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余锦年看，嘴里喊着的肉块顺着口水一起掉了出来。周坚白伸过去的手一顿，隐晦地掐着狸猫后脖颈的皮毛把它扯远一些。
    余锦年恨恨地瞪那一人一猫一眼，转身进了卧室，出来的时候还是穿着原先的那身衣服，脚上的鞋子被他踢得震天响。
    “喂！我的碗筷呢？”余锦年吼着问。
    周坚白头也不抬，冷声道：“厨房，自己去拿。”
    “你！”这待遇差别未免也太大了吧？！那猫是你儿子还是怎样，需要你这么供着？不，不对，按照年龄来算它也不可能是你儿子，估计得是你老子的老子，怪不得你这么“孝顺”！余锦年被他冷淡的语气呛到，心里不无恶毒地想。
    气归气，饭总还是要吃的。
    余锦年捧着碗，狠狠摔在桌子上。周坚白不为所动。余锦年拿着筷子戳在碗里的米饭上，好像插了两柱香似的，不仅是像，因为余锦年气不过还双手合十拜了两下，而他对面坐着的就是周坚白……和那只猫。哼！给你上两柱高香，凡人不是最忌讳这样了吗？活该，谁叫你喜新厌旧，朝秦暮楚！
    可周坚白还是不为所动。眼神自始自终就没从老猫身上移开过，似乎在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那只猫。
    余锦年心头一涩，埋头扒饭，不去看对面那做作的两只。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不找鬼，鬼自己来找你。每次余锦年瞅准了的菜总会被一双筷子无比精准地抢走。在第六块咕噜肉被周坚白“不小心”抢先一步喂给了那只老猫的时候，余锦年终于忍不住发作了。
    筷子一摔，碗一扔，“周坚白，你到底想怎样？！”
    “怎么？”周坚白抬头，那眼神真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一手挠挠老猫的下巴，一手赶忙抱起老猫，口里轻声安慰别怕别怕，抬头不悦地看着余锦年，“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余锦年气急，“我还想问你事怎么回事儿呢？你明明知道我最喜欢咕噜肉了，三番两次跟我抢你什么意思啊？”
    “喵呜……”老猫不合时宜地出声。
    这一声帮周坚白分担了战火，余锦年转向狸猫，吼：“你给我闭嘴！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狸猫受惊一般地缩缩身子，恰好靠在周坚白怀里，可怜兮兮地叫一身，全身抖个不停。周坚白连忙把它抱起，捧在侧脸边，轻轻蹭蹭，安慰地抚摸它光滑的皮毛。狸猫回头朝余锦年丢去一个得意的笑，后者果然更加郁闷地黑了脸。
    “余锦年！”周坚白皱眉喝道，“你跟一只猫置什么气？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不就是点儿吃的吗，你怎么这么小气？小猫才刚到这儿来，你让着它点儿不成吗？”
    “嗯嗯，就是嘛，你跟我一只猫置什么气，看看我都被你吓成什么样子了？”狸猫一边朝周坚白蹭，一边用通用语跟余锦年说道。
    “你给我闭嘴！”余锦年没好气地回他。
    狸猫抬头舔舔周坚白的下巴，眼神却黏在余锦年身上，“你也看到了，人类就是喜新厌旧，他很快就会不耐烦养着你这个白吃白喝什么都不会做的累赘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凡人面前暴露身份，但是，这对你不会是什么好事。你运气好，才会遇到我。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可以带你离开，何苦要留在这个灵气匮乏的地方呢？”
    “……”余锦年沉默，半晌，才回了狸猫一声，“呸！谁稀罕！”随后就看到狸猫黑着的脸。
    “小鲤鱼，我是为了你好。你是跳龙门的时候伤到的吧？”
    余锦年听到“龙门”两字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虽然你自己察觉不到，但是你的身体已经开始缓慢的变化，我不知道你在跃龙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虽然化龙失败却依旧沾上了一丝龙气，只要找一个灵气充足的地方疗养半年，你一定可以成功越过龙门彻底化身。留在这里只会耽误伤势，倒是白白浪费了这丝龙气。”
    周坚白看到余锦年站在原地这么久，一动不动也不吭声，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余锦年抬头，四目相接，他似乎看懂了周坚白眼中的担忧，又或许那只是因为自己不舍臆想出来的幻象。不管是哪种，余锦年还是被治愈了。
    他摇摇头，是在跟周坚白说自己没什么，也是在拒绝狸猫诱惑力十足的建议。
    狸猫从周坚白肩膀上下来，看着盘子里的咕噜肉，喵呜一声，下一秒周坚白就夹着肉放到他嘴边。
    余锦年离去的脚步一顿。该死的老猫，咱俩这就算是杠上了！
    战争一触即发。余锦年决定动用自己全身的智商与老猫一决雌雄！
    趁着夜色，余锦年仔细分析了一下敌我双方优势。首先，论外表，他自信自己前不见古鱼后不见来者的美貌绝对不会逊色于一只普普通通的猫，我方完全占据优势；第二，论计谋，老猫拥有猫族与生俱来的必杀技——撒娇，而自己在这一方面……尽管不想承认，但还是不得不说，的确是有些先天不足。
    第三，那就是陪伴周坚白的时间问题，老猫不就是仗着他是陆生动物，可以时时刻刻粘着周坚白吗？幸好他也不是一条只会游泳的鱼，这一点……哼哼，咱们明天等着瞧。
    第二天，余锦年一早就早早起床，钻进周坚白卧室，守在他床边。
    周坚白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放大了的笑脸摆在自己床头，幸好他不是一般人，否则一定会被这个天外飞头吓个半死。伸手拍拍对方凑在眼前的脑袋，问；“怎么一大早就进来了？饿了？”
    余锦年黑线，至于的吗？他又不是成天只知道吃，干嘛一睁眼就问他饿了没……
    咕……好吧，他的确是饿了。但是这个时候果断打死也不能承认。
    “没有，”余锦年谄媚地笑，讨好地蹭蹭周坚白的掌心，就差没伸出舌头舔一舔，“就是来慰问一下我亲爱的饲主。”
    “哦？”右手从他的头上滑下，摸摸小巧的耳珠，周坚白笑道，“是吗？这么勤恳，我是不是该奖励一下你？”
    “嗯嗯~”小狗状点头。最好奖励一顿好吃的，昨晚上咕噜肉我都没吃几块。
    周坚白看着余锦年两眼放光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异常不和谐的出现一只黄鼠狼看到鸡的模样。不过，仔细看还真是有几分像。
    “走吧，昨晚的瘦肉还剩下不少，我再帮你做咕噜肉。”
    太好了！余锦年大喜，早知道有这福利，他早就这么做了！咕噜肉咕噜肉咕噜肉，吸溜……宝贝儿们等着我！
    周坚白穿鞋起身，临到门口时又甩下一句：“反正小猫看起来也蛮喜欢吃的。”
    ……
    死老猫，爷跟你誓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