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杨家夜谈
    从意怠的房间出来，杨戬就去了杨天佑的睡房。果然，杨天佑正坐在床前的矮桌旁就着昏黄的小灯，一边看书一边等他。
    “爹。”
    “二郎快来坐。”杨天佑放下手中的书卷，招呼着杨戬与他同坐。
    “算算时间，我们父子俩整整十年未见了。这十年来，我未能尽到为人父的责任，是我对不住你。一晃眼的时间，你也长这么大了。”说完，杨天佑便是一阵感慨。
    “不是。我从未怨过父亲，十年前是我自己决定要离开这里出去拜师，在外十年，反倒让父亲大人时时担忧在怀，事事牵挂在心，是孩儿不孝。”
    “这如何怪得了你？！这都是我的错啊！你当时还那么小，若不是我告知了你你娘亲那事的真相，你必定不会离家出走；若不是我没什么本事，你娘亲也不会被囚禁在桃山这么多年。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啊！”杨天佑说到此处，不禁泪水纵横，悲从中来。
    “爹！你不要这么说！所有事情都只怪这不讲理的天庭和玉皇大帝，都只怪那不讲情的天规天条。是他们拆散了我们原本美满团圆的家庭，是他们让我们家破人亡永不相见。爹你含辛茹苦将我和妹妹带大，又有何罪？你个性温和，心地善良，村里哪一家一户不尊你敬你？可就是有人见不得我们好。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表面要维护天条秩序，暗地却以玩弄世人为乐。”杨戬顿了一下，站起来继续说道，“人善被人欺，此次我学成归来，势必要将娘亲救回来！”
    “我知你在外学了些本事，可若要救你娘，就等于反抗天庭啊！你纵使本领再高强，又怎么能跟整个天庭对抗！”杨天佑虽早在心里对杨戬的想法有些计较，但此时一听却仍然免不了震惊，“二郎，爹没本事，已经失去了你娘，我又怎么能明知有可能失去我的儿子而不阻拦你呢！”
    杨戬慢慢跪下，双手撑地：“父亲是知道我性格的。我十岁就独自离家拜师，我这十年来，每日勤学苦练，废寝忘食是为了什么？为的就是能亲自把娘亲从桃山救出来，好让我们能够一家团聚。”
    “你……”
    杨戬表情坚毅，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这第一个响头，是感谢父亲的生育之恩；这第二个响头，是答谢父亲十多年的养育之情；第三个响头，则是希望父亲莫在阻拦于我。我意已决，就算沧海桑田我也必不会回心转意。”
    “吾儿！”杨天佑一声长呼。
    “爹爹！”房门突然被打开，桃花冲了进来，跪在杨戬的旁边，说道：“求爹爹就允了哥哥吧！”
    “桃花，你，你怎么也……”
    “爹爹，爹爹难道不想让娘亲回来么！我们分开如此之久，爹爹难道就不想念娘亲么？”
    杨天佑一阵发愣，他回忆起记忆中的那个人影：他在一个雨后，村中河堤旁的柳树下遇见的翠衣少女；那个绝代风华，甚至每说一句话都带着盈盈笑意的妻子；那个性格温柔善良，与两个孩子一起在秋千下玩耍的母亲……
    “瑶姬……”
    “父亲，就让我去吧！”杨戬听到父亲喃喃唤出娘亲的名字，心中一痛，眼角渗出点点泪水。
    桃花也一边抽噎一边说道：“爹爹！您就答应了吧！让我，让我也和哥哥一起去救娘亲！”
    “什么！”杨天佑从回忆中醒来，“胡闹！这简直是胡闹！”
    “不准！”杨戬几乎也同时大声反对，转过来盯着没有血缘关系，却自小青梅竹马的妹妹。
    “桃花自小就被爹爹和娘亲收养，对我来说，你们就是我的亲生爹娘。虽然娘亲离开时我不过才六岁，可我还记得娘亲带着我和哥哥去山上摘果子，我还记得娘亲在我生病时为我熬粥，还记得娘亲为我缝制的红色小棉袄，我到现在也还留着……”桃花越说，泪水掉的越多，“娘亲对我这么好，世上最爱我的人就是娘亲和爹爹。现在我长大了，懂事了，我也要去救娘亲！”
    杨天佑看着面前跪着的一双儿女，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杨戬还厉声呵斥：“桃花！你去做什么？你难道还能指望帮上什么忙么。你去也只会拖我的后腿！”
    “哥，我知道你是故意这么说的。桃花就算帮了不你其他的什么，但最起码我可以一路上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帮你洗衣做饭。”说到这里，桃花用手绢沾拭脸颊的泪水，“何况，若是哥哥不带我去，桃花也自会想办法去找娘亲。”
    “你能有什么办法！”
    桃花不说话，只是泪眼相望。
    “罢罢罢，大概一切皆是命中注定。你们皆已长大成人，我拦也拦不住你们。此行一去，我只能说万事保重，小心为上，可千万不要逞强。”
    “爹！”杨戬抬起头。杨天佑侧头扶靠在矮几上，昏黄的灯光下，鬓角的白发和脸上的皱纹却无比清楚，看起来既疲惫又苍老。
    “爹爹——是同意了？我也能去了？哥！”桃花转过头望着杨戬，杨戬默不作声，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