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麻子凉凉地一笑，“你这是有话要对我说？”
    顾春衫认真地一点头。
    七麻子冷哼一声，“我若是不想听呢？”
    顾春衫呆愣了片刻，接着虚弱地一笑，“那……小的也没法子，反正是不走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罢。”
    顾春衫那副示弱伶仃的模样很称七麻子的心，他从前在赵颐那儿一贯都是弱小的那一个，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乐得让人惧怕自己。七麻子一抬下颌，“姑且听一听。”
    顾春衫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先是被七麻子座旁高大的赫曲吓了一跳，忍气吞声地还有些不大敢看人。
    七麻子把木桌上的匕首拔了出来，遥遥地指着顾春衫，道：“说好了留下，说不好，咱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顾春衫看了刀尖一眼，当即就当着七麻子的面跪了下来，水汪汪的眼珠子向上一抬，“姜四关想要您的命。”
    七麻子一动不动，坐着向前俯身，那匕首挑起顾春衫的下颌，“这话还用你告诉我？满屠城外那几个自作聪明的草莽，哪个不想要我的命。”
    顾春衫接着道：“十天后。”
    七麻子微微变了一点脸色。
    顾春衫清清楚楚道：“小的一直都跟在姜四关身旁，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打得什么主意，小的全知道，就看当家的肯不肯信了。”
    “接着说。”
    顾春衫抿唇，笑得挺好看，“那……当家的要不要我？”
    “你还没说完呢。”
    “小的卑贱出身，没有您那样的大度气量，就怕说完了，您又反悔了。”
    七麻子将匕首从顾春衫下颌一收，拿刀面轻轻地在顾春衫脸面上一拍，“小东西，还敢跟我谈条件。”
    顾春衫这才大着胆子去看七麻子，怎么看怎么诧异，他只知道满屠城里的新匪首年轻，只是不知道他还这般美貌。
    七麻子将匕首往元宝怀里一扔，“你不是要悄悄儿地说么？过来！”
    元宝翻了个白眼，拿着匕首在手里转了几圈就转过身去，盘腿一坐，继续拣桌上的豆子吃。
    顾春衫听了这话，气息微微地乱了，不过仍旧咬牙走近他，慢慢地靠向七麻子的耳旁，将手一遮。
    片刻之后，顾春衫把手放下，先是与七麻子对视了一眼，最后禁不住腿软地又跪了下来。
    “说完了？”
    顾春衫不知为何，心里没底，有些害怕地答道：“说，说完了。”
    七麻子似笑非笑地一点头，“说得有点意思。”
    顾春衫大喜过望地抬起头，“当家的意思是……要我了？”
    七麻子朝元宝伸出一只手，元宝拿余光瞥到了，心领神会地将匕首按在了他的掌心上。七麻子拿着匕首又指上了顾春衫。
    顾春衫小脸一白，笑得支离破碎，“当家的……您这是——？”
    “怕死么？”
    顾春衫咽了咽口水，坦然道：“怕死，可若是死在当家的手上，也算死得其所。”
    七麻子用刀尖虚虚地触碰了一下顾春衫的嘴唇，“小嘴太甜，在姜四关那儿好使，在我这儿就招人烦了。”
    顾春衫立刻闭了嘴。
    “跟了我，就要听我的话。”七麻子高高在上道。
    顾春衫摸不准七麻子的脾气，一时还不敢太欢喜，只是一味地点头。
    “真听话？”
    “听话！”顾春衫答得斩钉截铁。
    “好。”七麻子将匕首递给他，“跟着我的人，手里得沾点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