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半生囫囵戏 拾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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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遥遥,一艘官船别提多扎眼,关月津在船头摆了张桌子,喝着小酒,偷瞄着安郁。
安郁就窝在小屋里,从关月津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安郁斜着身子,披着衣裳坐在窗前,,依着朱红的窗棂,迎面江风徐徐,吹散他的头发
寂静,清贵,像一簇繁花,立在无风的雪地。
安郁微微蹙着眉头,看见关月津半抬酒杯往这边望着,舒展眉头轻轻一笑,不知道江水里嬉戏的鱼可有被迷的忘记摆尾的。
上次去苏阳,是偷偷去的,还有秦裕装成打手护航。上次关月津就当成是游山玩水,一路惬意,恣意享受。这次清清楚楚是去见安湘,忐忑不安不至于,但是心里却是有些滋味。
关月津看着酒杯里浅浅的酒水,不知道想哭还是想笑。
等关月津抬头,安郁已经正襟危坐在他对面,端着酒杯轻抿,动作轻柔。
关月津见他只敢抿那一下,不敢酣饮,打趣说:“你这酒喝的真真大家风范。”
安郁淡然,“从小我哥什么都交给我了,就是没教喝酒。”
关月津更淡然:“他那样喝,教了你也学不会。”
安郁肃然直直的看向关月津:“所以呢?”
这一句问的没头没脑,关月津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
“秦裕不去东遥也没什么,要说震慑,去了一个秦之尘也就够了……”
安郁的声音古井无波,淡淡的,但是却有暗暗的讽刺,如是秦裕听了这话,必定又是如芒在背,痛不欲生。
关月津是个直肠子,这时候对着安郁撒泼也没用。
“所以,秦裕放你离开大昱,过些日子他会昭告天下,馥光太子未亡,东遥臣服大昱,大昱越国一山二虎针锋相对不共戴天鱼死网破胜者为王。”
……
眸光深深的暗下去:“所以,他去跟朱步青喝结盟酒去了?”
关月津点头。
安郁脸色苍白,这份苍白是再好不过的自嘲。
“狼狈为奸,蛇鼠一窝……”安郁喃喃,低低的笑出声:“真是蛇鼠一窝!”
安郁攥起来的拳头微微颤抖。
“秦裕让你来苏阳城就是看准了我哥不舍得对你下手?”安郁冷嘲着问关月津。
关月津摇摇头,面对这等逼问反而比平时更显得淡定:“馥光本来没想要换苏阳的。”
安湘不会对关月津下手?最多是不会下毒手吧。
转眼,苏阳津道,柳绿花红。
眼前一众大昱官员,越国来使,鱼龙混杂,夹道相迎。
关月津此次身份为特使,官居一品,下面的人恭敬些也是应该的。
看着这边春风得意,一群人簇拥着,追捧着上了官家轿子的关月津和安郁,安湘都忘记自己手扶着那棵月季上有刺,一不小心扎到手,嘶的抽气。
孙让立刻围上,口吻略带关切:“陛下怎样?都说想见阁主一会儿就到,这会儿来着也就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眼,也不能打招呼。”
孙让是文官,却能将繁缛抛的一干二净,他父亲本就是安珀玉的臣子,他与安湘又在浣世阁多年共事,也就没多想,上去就扶着安湘。
安湘垂头挥开他,低低的说:“朕无妨,回行宫去吧。”
说起来白沉水的小苑别致典雅,如今作了越国皇帝的行宫也算得当。只是关月津听闻这些不禁要想,一个戏园子,都能成行宫,更别提安湘做皇帝了,要不是今时今日真的看见听见,关月津真的还就不信了。可幸关月津也住在这园子里了。安郁去拜见师长白沉水,没他什么事,干脆就闲的自己到处逛逛,说没有打什么偶遇的坏心眼是不可能的。
也许是注定如此。
也许这份朝思暮想本就非一个人。
关月津手里不知在哪里找的枝条,左敲右打,逛到一处静谧小路,绿荫浅浅,繁花四围,一敲绿树索索,碎花一地,本想前面没路,但又不到南墙心不死,蓦地往前,没想到曲径通幽,前面竟然是一方清池,池上竹桥,桥下一池锦鲤好不热闹,关月津蹲下身,二话没说将手里的绿枝戳进水里看着那群漂亮的鱼儿游来游去,还不忘赶过来赶过去,不一会儿鱼都吓得跑光了……
鱼跑了,关月津也蹲累了,起身喃喃自语:“有趣有趣。”
伸直了腰转身就往桥那头去,也没看路。安湘站在他跟前,负手而立,手里还有书,刚才他就是前面一点的地方看书打发时间的。
关月津是嘴角含笑撞进安湘怀里的……
当安湘意识到他这是没看路的时候,故意往后退了一步,于是关月津顺着就更往前扑。安湘顺着往怀里一带,手已经牢牢的扣住他的腰。
关月津还没看清自己撞到哪里了,就听安湘声音里带笑道:“不就一年不见你也不用见了就投怀送抱的吧。”
本来好生生的调戏,带着笑说出让关月津听了还得了?这摆明的挖苦,讽刺,诋毁,辱没。
只是还没来及反驳,倏一抬头就看见一张干干净净的脸,不禁怀疑,伸手就摸上眉梢,皱着眉头问:“红色印记呢?”
安湘又笑,笑的偎贴:“不是半年前有个神医开始卖去胎记的药么,我派人从大昱买回来用了,不是没有了么。”
关月津一愣,然后又恍然大悟。那个卖药的医生可不就是自己么!
随即冷哼一声:“要是知道你也来买,断然不卖的!”
安湘故意蹭在他耳边说:“要是我要,你就直接送了可是?”
这一蹭,关月津意识到这就跟是两人互相抱住的一样
关月津又是一声冷哼:“陛下自重。”
安湘甚是自觉地松开他,离得太近实在容易误伤:“不要狡辩说这药和我没关系!”
像没听见一样,关月津兀自走到安湘刚才坐着的地方,上去就坐。终于惊动了一旁的侍卫,侍卫一声:“放肆。”说着抽剑。
关月津直接冷冷的扫一眼安湘。安湘挥退所有人。
关月津一脸得意洋洋。不知道以为多小人得志。
安湘难得不加嘲讽,也是落座。不是有多少话要说,就这么又坐到天黑,安湘还没有以前在关月津府上坐的正。
关月津想,那日……他身负重伤自己搭救的时候也问不出何处来皇家威仪。
花前月下煮酒对弈未睹见他野心报复。
冠礼前拿自己消遣完还是给仔细梳了头发。
烟花满天灯火阑珊还能与他揶揄着笑谈。
被桃枝刮了头发扯痛也是呲牙咧嘴委身相求。
所以,安湘各色姿态早就在关月津面前毕现。关月津也从来不是掖着藏着的人。
所以,纵然相见时难,相见也不曾苦诉相思。
所以,静坐一下午,就没什么心坎了。
只是,关月津一直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安湘你个小兔崽子,你还欠我一条腿!
天色已晚,关月津近些时间也是极少同人这般厮混了。于是多甩了几眼,起身就要走了。
最后一次回身就听安湘说:“不要再用那种欠你一条腿的眼神看我,大不了我还你一条!”
说的如此大义凌然义正言辞!
关月津只是同情的看了看安湘的左右腿,说:“越国陛下打算还给关某那一条?我随你呦~”
安湘灿然一笑:“中……间的要不要。”
关月津扭头走了,不带回头的,而且默默发誓,一定要断他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