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锦衣薄幸郎 捌、不胜酒力,醉酒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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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能卓绝的人难免招人嫉恨,这就是为什么有高处不胜寒的说法,你站的越高,能和你比肩的人就越少,你就越寂寞。登临绝顶的千古帝王,往往是最寂寞的人,他们站的太高了。
祁国宰相,浣世阁主,这是一个半山腰往上的位置,很多人会妒忌,也会成为很多人的绊脚石,或者,垫脚石。只不过男宠禁脔的名声,说起来比一国宰相痛快多了就是。
梅繁对此置之一笑。
梅浣世也笑,笑的傲视群雄,笑的颠倒众生。
馥光太子更是要笑。
天下豪杰那时候都在笑,轻蔑的笑冷漠的笑,讥笑笑。
馥光笑的是那些有眼无珠,自以为是的庸人,他馥光太子看上的对手,如果只是男娈之流让他这一世英名情何以堪。
在那几年后,天下果然没有人笑了。
都说了,浣世阁主无所不用其极。
夕阳西下的时分,两人身在野道的茶棚处喝茶。
“明日就能到京了。”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
“你到没,前边那个小妹妹缠着他爷爷要听大戏,过年,这才是普天同庆的事。”
“……”
“安郁,你听没听本宫说话?”
安郁愣愣的看着手里的一对玉樽说:“过年就能喝酒了。”
秦裕是万万料不到安公子有生之日竟然会露出少年般痴憨的表情,浅笑着回应。
“你不是不喝酒么?”
安郁不是不喝酒而是喝了容易撒酒疯!
“那这杯子不就没用了……”
“小二,你这里可有酒水。”馥光比安郁积极,兴致勃勃,小二温了自家的酿的粮酒,用茶壶给两人端上。
官道之上,人马络绎,往来谈笑。西天外,喷火燎原,云蒸霞蔚,像是仙女打翻了妆奁,掉了一地的胭脂。安郁得偿所愿的用杯子喝到了酒,从出生就滴酒不沾安公子自然也不知道这酒的好坏,自得的与馥光对酌,推杯换盏之间,脸上就偷生了晕色,那景色不比天外云霞差上多少。
荒草凄凄,枯黄色的败草在寒风里摇摆着,远处还有散成片的雪堆没有化干净,安郁脸映着夕阳,酒湿了他的唇,他唇边带笑,眼睛里盛着暖光。秦裕背光坐在,头发被风吹起,稚气未脱的脸上,有着如玉的光泽。
这两个人,都才弱冠年纪,却已经是习惯了勾心斗角阴谋算计,现在这样,也算是偷闲。
“安郁,咱们跟着这些人去城里听戏吧。”秦裕理了理耳鬓的发,舒心的笑着说。
安郁晃晃手里的茶壶,幼稚的鼓起一个包子连说:“喝光了,朕还真是海量!朕?呸,怎么学起来这么个晦气的自称了。”
秦裕苦笑,这人醉酒就不要命了?
“听戏?本宫要去听戏,本宫?好傻啊……”说着安郁站起来,假意的清了嗓子,撩了下衣袍,再开口就是《牡丹亭》里的唱词:“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秦裕捂着嘴笑,上去扶他说:“柳梦梅,跟着我去听戏吧,你的大舌头吐字都不清楚了。”
这撒酒疯的人确实难缠,安郁一把推开他,说:“我不是柳……柳……那个谁,我是……我是……”
他“我是”了半天,秦裕担心最后他嘴里会蹦出来什么女娲娘娘如来佛祖什么的,索性秦裕一把把他拖进怀里:“好了,管你是谁,不想露宿荒郊,就跟我进城找地方住。”
谁知道那安大公子醉的真是神志不清了,斜斜歪在秦裕怀里凄凄惨惨的唱着:“妾只等,海棠花儿,姹紫嫣红又青青。梧桐叶碎,雪里梅蕊笑东风。修罗间里能与君再相逢……奴家赵萍儿,在此处得遇江公子……江公子,江……忘记后面是啥了……”
秦裕一手抱起安郁拖着就上了马,哭笑不得,搂紧了扬鞭而去。“赵娘子,跟你的江郎上马。”
赵萍儿,江则安,是白沉水《倚梅记》里的主人公,反正讲的是悲剧的爱情故事,连故事发生地点都选在最风尘江淮河岸,一个是唱曲弹琴的伶人,一个是弄墨挥毫的书生。结局是爱情故事习以为常的天人永隔,书生死后,伶人还痴痴的等他多年,历经风霜,还活的惨淡无味。
不过,这出戏刚成的时候,大昱皇帝看完,只说了一句:这也不知道演的到底是谁的故事。
是呀,这演的是谁的故事?
越王早死,白沉水还能在病榻上躺着,只当这世上多少痴儿,唱来唱去就他自己忙活着。
秦裕一手捏着缰绳,看那安郁在马上都能睡着,脸上红晕稍微淡了些,夜里也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摸在手里的皮肉,像剥了壳的鸡蛋,眉峰的影子像迢递的远山,鼻子英挺。
在客栈要了房,客栈老板一直嘟囔着叫说今天城里的戏台搭的多气派,请的戏子多有名,身段多窈窕。
秦裕本来想把安公子弄醒吃点东西就洗洗睡了,谁想他睡得跟猪一样,看起来气度如梅,贵介入兰的安公子沾了酒原来也就是一个傻兮兮的少年。就放他趴在桌子上睡会,自己搀和跟店里的人聊天。
“说起这白雪乱,白公子,青衣里那个戏子敢跟他比,伶人里谁不羡慕他,他师父白沉水,那是名伶,受师父照拂,他在早澈湖边上一亮相就出名了。”
秦裕边吃边听边问:“这白雪乱是当真是白沉水的徒弟?那白沉水可是二十多年前就隐居的了。”
索性这些人都不知道,这白沉水也是梅璋,不然能让大家津津乐道的就不是人间风月了,该改成金戈铁马刀光剑影的历史风云了。
“这位公子不知道了吧,白沉水再给《倚梅记》作序的时候单单的提到过,还指了名要他演赵萍儿,这白雪乱虽然是男儿,可体态风流的不少女子都望尘莫及。”老板隐晦的笑了笑。这一笑,笑的馥光太子倒起来一身汗毛,秦裕咧着嘴接着吃,安郁挑这时候醒了:“雪乱,给我倒杯水,我渴了。”
一只手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另一个接过太子亲自递过来的杯子,他用袖子掩面,喝了水。就着说:“雪乱,你又弄什么好吃的了,好香啊。”
“酱蹄髈,烧鸭,小炒肉,还有……你自己看,另外,我不是你家雪乱,我是你家太子殿下。”
“嗯?”安郁还在迷糊:“嗯!”
“不要想说你失礼了,更过分的我都知道了。”
安郁咬着下唇,眼睛里是没睡醒揉出来的眼泪:“我做了什么?”
“安公子以身作则,为秦裕演示了戏曲的精妙。”说着不忘拱手,表情也跟着欠揍。
安郁瘪嘴,秦裕笑,安郁嘴瘪的吓人,秦裕笑出了眼泪:“公子,你要是不晕了咱们去听戏吧,他们说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