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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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
雨幕淅淅沥沥,乍一看雾霭朦胧,覆盖在文森特星球最北部的贫民窟上,生出一份难得的意境。
但是身在其中的人可并不这么认为,厚厚的浓雾遍及各处,本该平静又充满生机的贫民窟如今却因为这些白雾的到来安静成一片死寂。静下心来,很容易就能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咯吱”声,倒不是贫民窟中最常见的巨大鼠,而是拥有强烈腐蚀性的浓雾在一点一点融化外面脆弱的物件。
下雨,加上白雾泛滥,贫民窟家家门户紧闭,大伙足不出户。
但有一人例外,准确的说,是一个少年。
这个少年看起来很丑——至少第一眼绝对如此,面黄肌瘦的脸上满是淤青,眼睛肿胀的不成样子,脏兮兮的头发扭成一团。因为太过饥饿,走到门处他还趔趄了一下,不过干瘦的身板很快硬挺,继续用废料膜把自己彻底包裹起来。
一位老人追着从黑漆漆的屋子里走出:“小楼!小楼!唉,外面的雾这么大,你当真还要去吗,阿伯饿几顿倒也没什么,可是那外面的雾……实在碰不得啊!”
叫做卡楼的少年没有回头,而是更仔细的把自己包裹完全:“阿伯不必担心,我很快就回来。而且除了阿伯,现在还有他……他病的那么重,再喝不到干净水会死的。”
阿伯踌躇了一下,望向一直躺在最里屋、卡楼口中的那个“他”。那是个很漂亮的少年,肌肤滑腻胜雪,睫毛高挑,五官如神祗一般精雕细琢。就是这样一尘不染的人,居然在三天前凭空出现在这肮脏又穷困潦倒的贫民窟附近。
那天也是一样的雨季,少年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动物站在树林里,湿漉漉的雨气弥漫在周身,沿着他柔软的发梢流淌下来,看起来寂寞又孤单。
两人目光交错,卡楼的大脑顿时被雷击了似的一片空白,活了十七年,他从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人,一时间木木愣愣的站在那里,进也不得退也不得,拘谨的手足无措。
少年白皙的薄唇动了动,开口道:“……有吃的吗?”
卡楼记不起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反正再回神,他已经连推带领的把那少年捡回了家。
只是这一捡,就捡了个大麻烦。
漂亮少年就如他的模样一样挑剔,到家来什么也不肯吃。当晚卡楼专门为他准备了大份白粥和新鲜的蓝叶菜,端到面前,那少年只是强忍着皱皱眉,纹丝未动。等到早上,卡楼又把蒸了一夜的兔皮薯送到他面前,依旧是碰也不碰。最后卡楼狠狠心,从柜子里翻出一只还没开封的纸包——这是一次他去城镇边缘狩猎时偶然捡到的,据说是城里有钱人家才用得起的速食茶包。
贫民窟的活水十分珍贵,卡楼的眉毛动也没动,用杯子热气腾腾冲好一大包,小心翼翼的捧给那人。这回少年没有再拒绝,咕嘟咕嘟一口气喝的干净,还余下一小半喂给怀里的动物。卡楼心疼往后站了站,饥肠辘辘的肚子应景的叫起来,少年惊讶的看向他,半晌尴尬的扭过头,两人都说不出话。
有了这人的入住,他们原本就拮据的生活更加艰难起来。卡楼是孤儿,从小被村里的阿伯拉扯大,一老一小历经千辛万苦才在这片贫民窟扎根,每天的口粮全靠卡楼一人的肩膀挑起。阿伯年纪大了,身体不能长时间劳作,至于新来的漂亮少年,一看就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贵主。
卡楼自觉肩负起一家的口粮,早出晚归的狩猎,每天天不亮就去树林里采集可以饱腹的蓝叶菜和木根,但收获寥寥。更糟糕的是,第三天,那个漂亮少年居然无端病倒了。
阿伯唉声叹气,在文森特这种下级星球,平民们能不能吃饱肚子都是问题,又哪有医生那种高端的职业。一得病,就只能靠熬,熬不过去就自己找只草席,蹲一个角落等死。
说到底,他们与这个少年非亲非故,收留到现在已是仁至义尽了。
但卡楼不肯放弃,坚持要继续照顾那人。生病后少年低烧不断,卡楼就不断用清水给他擦拭额头和手心,从白天到黑夜,再从黑夜到白天。阿伯心疼卡楼,又不忍心太过苛责,毕竟与卡楼生活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卡楼对一个外人如此上心。
一连几天少年的病情不见好转,卡楼也不肯出门,家里的存粮很快就到了极限。偏偏的今天外面又泛起白雾,卡楼认真准备了一番,打算冒险出去收集活水和蓝叶菜。
废料膜是卡楼发现的唯一可以抵挡白雾侵蚀的东西,当然,也只是暂时的抵挡罢了。贫民窟的长老曾说过,生活在高级星球的人们根本不需要任何遮盖物,自身就能生出一股强大的气场,阻挡外来的雾气和雨水。不仅如此,他们还常年乘骑在巨大的机甲里,不会被风吹日晒。
只是卡楼不知道,那些高级星球上的自然气候,也根本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卡楼就这样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