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青果畸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梅香之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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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煜珣跟上官云鹤在梅林中穿行,满眼的雪白,满脑子的清香,满世界的幽静,仿佛置身仙境。他不禁在想,若是能在这种地方过上一生,也不为是一件乐事。下意识的,他揉了揉怀里的黑猫,想起了那个远在攸城的人,如今武林纷争再起,他们草荷堂却是纷争的中心,不知他现在过得好不好……。想着想着,他不禁有些黯然神伤,心中对着这片白色精灵默默许愿,希望他能平安……
梅林中的雪鹤一直被流云教的人当做精灵守护着,所以它们并不怕人。煜珣匆匆穿过时,它们也只是信步踱到了一旁,并没有飞走。黑猫从他宽大的衣袖里探出头看了一眼,便来了兴趣,‘喵喵’叫了两声,挣扎想要跳下去。
上官云鹤皱眉看着探出煜珣袖外的那颗黑绒绒的脑袋,嘱咐道:“殿下看好你的猫,这些雪鹤都是我们的神物,伤不得。”
煜珣点头,望了望这片没有尽头的梅林,道:“云鹤小姐一会儿有事?”
上官云鹤一愣,“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本王想,难得有美人一同赏梅,不如我们边玩边走吧。”
上官云鹤一听,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自己一步三跳的往‘宝贝’那里赶,却忽略了跟在身后的人是位金枝玉叶的皇子。虽然这太子有些功夫,但却跟自己没法比。况且人家是第一次来白梅林,肯定想好好看看。想到这儿,她不好意思的一笑,“殿下说得是。其实那地方不远,就在这片梅林中央,一会儿就到。倒是这里的景色,可以好好欣赏一番。”
煜珣笑道:“得遇云鹤小姐领路,实在是本王的福气啊。”
“殿下你太客气了。其实,鹤鸣岭的梅林有很多,这里是最大的,也是最漂亮的。”
“哦,那还是要感谢小姐,不然本王岂非错过了一道盛景。”
“其实别处的景色比这里只差了一点儿。东边的红梅林,火红似火,在雪地里也是美不胜收的景致。西边的黄梅林也很漂亮的。还有那边那片五色梅林,也很不错的。”
“呵呵,是吗?有机会本王一定要一一前去欣赏一番。不过说到底,还是这胜似阳春白雪的白梅,更令人惊叹,让人流连,不想归途啊。”
“哼哼,殿下当真不想回去了?”上官云鹤笑得有点痞,黑亮的大眼睛似有所图的在煜珣脸上乱转,让煜珣不禁想起了街边调戏民女的小混混。
“咳咳,本王只是比喻,比喻而已。虽然本王心仪此处,但朝堂之中的功利、天下百姓的福泽,本王又怎能放下?哎,只愿下辈子能投胎做一只野鹤,偶尔能来这片林子里转转,闻闻梅香,看看梅花,一享闲云之乐。”
上官云鹤好像打量陌生人似的不住上下打量煜珣,“我听人说,当今太子是个胸无大志的草包,事事都要依附那个翼王。如今看来,你也不差嘛……”
煜珣讪讪一笑,脸色微红,却有着说不出的幸福,“我哥帮了我不少忙,要没有他,我也就是一个草包。”
上官云鹤微蹙黛眉,这人不是一直都‘本王本王’的称呼自己吗?怎么到这儿就换成‘我’了?难不成真如外界传闻的那样,他是个跟自己哥哥有一腿的断袖?而且还是个用情不专的断袖……?
“哼?挺谦虚的嘛……。我还听说,去年谢锡铭来治理灞水,是你讨来的银子。征战月国,也是你打到了月都琳城,拿到了降书。这些,你那个哥哥都掺和了吗?”
煜珣一愣,不知她怎么就绕到这上面了,“我哥自然有帮忙。怎了?”
“哦……没什么。”上官云鹤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边走边瞟着身边的人,见那人一脸幸福的傻样,不禁就想打击打击,“殿下和翼王之间的感情可真好啊。”
“嗯,哥哥他不知道都救了我多少回了。整个皇城,就属他对我最好了。”一提到炊筱,煜珣的心就暖了起来。
临出发时,炊筱曾经连着几夜不眠不休,帮他思虑这边的事情。给他准备了一堆貂裘棉衣不说,还从王府的亲卫中调来了很多人手给他。大兵出发的前一天,炊筱特意准备了一桌子酒菜为他践行,悄声告诉他,不日就过来帮忙。他当时开心坏了,有炊筱在,他的很多计划都可以轻松实施。所以,上官云鹤一提起这人,他心里暖暖的情谊便一股脑儿的涌了出来,不论怎样,哥哥还是那个疼他的哥哥。
上官云鹤看着他神游天外的样子,撅撅嘴,不冷不热道:“那和草荷堂的贝耀飞比起来……,谁更让殿下倾心一些?”
煜珣一时间没转过弯儿来。他纳罕的看了一眼上官云鹤,皱眉道:“比较什么?他们两个怎么比?有什么联系吗?”
“欸?”上官云鹤故意拉长了尾音,十分认真道:“殿下不是和那个贝耀飞很好吗?”
煜珣敏感的神经猛然一震,江天一的话再次回响在了脑子里,‘流云教老教主栾建华、以及江湖数十位掌门级别的人物都中了同一种毒,江湖现在盛传,这毒是草荷堂的人下的,几乎所有人都想对其除之后快。’
“本王和贝耀飞只是几面之缘而已,还谈不上交情。”
上官云鹤明显不信,“我怎么听说他跟殿下是形影不离啊?”
煜珣挑眉,悠哉的看着身旁一株怒放的白梅,笑道:“形影不离?呵呵,这传闻到有趣得很。只是此时此刻跟本王形影不离的,是云鹤小姐你啊。”
上官云鹤一听这话,黝黑的面皮竟也羞了个通红,“殿下真讨厌。”
煜珣转脸看着羞怯的跑出数步的人,有些犯蒙,这女人今天约我出来,究竟是唱的哪一出啊?
上官云鹤跑了几步,突然看见了不远处的‘宝贝’,默然察觉到自己跑快了,煜珣可能跟不上,她便停了下来,回头观望。
煜珣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咧嘴一笑,“云鹤小姐好功夫,本王差点就寻不到人了。”
“殿下谬赞了,我的功夫那里比得上大师兄他们。对了,我想蒙上殿下的眼睛,一会儿给你个惊喜,好不好?”
煜珣笑呵呵的点点头。上官云鹤从腰间拿出一方丝帕,蒙了过去,然后抓起他的衣袖,向着那个宝贝走了过去。
四周全是香气逼人的白梅,煜珣看不见路,也感觉不到周围的变化。只是凭着直觉,似乎上官云鹤正带着他在原地绕圈……
不一会儿,上官云鹤停住了脚步,甜美轻灵的声音再次响起,“殿下可觉察到此处的不同么?”
煜珣细细体味了片刻,露出了一丝诧异,“这里的花香似乎有些苦涩……,虽似梅香,却胜过梅香。”
“哈哈,殿下的鼻子真好使。”上官云鹤说完,立刻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忙赔礼道:“殿下耳聪目明,真乃人中龙凤。”
煜珣淡然一笑,没有计较,“敢问云鹤小姐,本王现在可否将这丝帕取下,一睹珍宝面容?”
“嗯嗯,当然了。”上官云鹤说着,替他解开了帕子,叠好塞回了腰间。
煜珣微微抖了抖银色睫羽,抬眼间,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一棵参天的巨大梅树傲然挺立在天地之间,俯瞰着这一片浓郁的梅林。伞盖一般的树顶扶摇直上九霄,向四周伸展着壮硕的枝杈。树无叶,却比有叶之木更加浓密。一朵朵好似墨玉雕刻而成的黑色梅花,伴着金子般的花蕊,在灿烂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满满的一树全是花,像极了一团风吹不进、闪劈不开的乌云,晴空之下,暗香浮动,一个只属于他的神话在这片普通的白梅林中,静静绽放……
煜珣愣怔了半晌,忽的,他默然快步走了过去。站在树下,仰头看着密不见天的黑色繁华,竟然有一种怀念的感觉,仿佛这棵树,早已深深植根在了记忆深处,让他有种泪湿青衫的冲动。
他伸手想要抚摸那凹凸不平的黑色树干,不料怀中黑猫骤然‘喵嗷!’一声狂叫,踩着他的胳膊,飞快的纵身跃起,用很大的力道,一头撞在了他脸上……
煜珣恍惚中被吓了一跳,一个没站稳,摔坐在了雪地上。黑猫落落地,立时弓背炸毛,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竖得老高,绿幽幽的眸子警惕的张望着四周,嘴里还‘嘶嘶’的吼着,如临大敌!
触及到地上的积雪,冰冷的温度顺着皮肤传进了脑海,煜珣轻轻晃了晃脑袋,清醒了许多。再看近前的梅树,却也不觉得亲切了。
上官云鹤也是一惊,慌乱中,她想跑过去扶煜珣一把,却被那只黑猫拦住了路。黑猫呲着尖利的獠牙,直接窜到了她脚下,浑然一副拼命三郎的虎样儿,视死如归……
煜珣坐在地上没有立刻起来,他漠然的看着发生的一切。突然,一丝鬼魅般的笑容爬上他的嘴角,骇人,却美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