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河贝之石 第三十九章 血浸幽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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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翠欲滴的群山怀抱之中,一个浸染在花海之中的小村庄,静静的绽放着她诡异幽美的气息。村庄里的石质房舍按照特殊的方位排列出一个简单的图案,从空中俯瞰,似是一朵盛开的九重幽昙。精巧细致的昙花状风车插满了村子,随着山风,‘沙沙’的轻唱着山歌。一条清澈的河水悠哉的环绕着村子,为她画出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一群孩子在河中嬉戏打闹着,水花翻卷,晶莹剔透的珠子直接飞向了岸边潜心捣鼓花草的一个男孩。男孩一惊,抱着刚从河里挖出来的野荷,蹿向一旁。
看着湿了一片的河岸,男孩皱着好看的眉头,沉默不语。
河里的孩子可不干了,叫道:“小飞,别折腾那棵破草了,下来一起玩嘛。”那孩子身边的几个小娃娃也跟着一起叫道:“就是,就是,快下了,可凉快了。”
“没空。”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男孩抱着心爱的花转身往回走。
“切!药师大人家的公子就是不一般,整天把自己泡在药草里,也不怕哪天不慎中毒。”那个往男孩身上撩水的孩子不忿的撇撇嘴。
另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有些看不惯,拉了他一把,“你别这么说,小飞很厉害的,他知道很多草的名字和用途。”
“嗯嗯,而且他特别会种药,上次,我那颗都干了的千竹,就是他给救回来的。可神了。我娘说,他指定是下任药师大人。”一个胖嘟嘟的小个子也插嘴道。
男孩虽然走出几步,耳朵却好使的听到了全部,他不禁翘起了薄凉的唇,有些得意的赶往家中。
刚刚栽好那株野荷,男孩一如既往的跑到家中的书库开始看书。时间在掉落的烛泪中悄然流逝。男孩揉揉已然发闲的眼睛,起身回房。
夜如泼墨,张牙舞爪的撕裂着天地间的万物,将其蚕食殆尽,融入无休无止的黑暗之中……
天黑的有些渗人,男孩皱起漂亮的眉毛,提着一盏小灯笼,小心翼翼的走在石板路上。
一声尖利的惊叫划破了漆黑无月的天幕,男孩警觉的吹灭灯笼,将身形隐匿在黑暗之中,循着声音赶了过去……
然而,呼喊声似是蔓延开来的洪水,此起彼伏,响彻天际。一瞬间火光冲天,男孩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呆若木鸡……
院落中横七竖八的躺着众多尸体,温热的血液顺着狰狞的伤口喷涌而出,在地上渲染出一朵朵骇人的红色花瓣。一群红发血眸的疯子在院子里肆意挥舞着刀剑,见人就砍,见能动的就劈……,残破的肢体在暗黑的夜空中划出一道道妖艳的弧,冲天的火光在诡异的山谷中燃起一片片刺目的红……,惊恐无助的哭喊,愤怒狂躁的打杀,所有的人,眨眼之间,陷入疯狂……
极具穿透力的风铃声冲破震天的喧闹,直抵每颗惊恐愤怒的心……
男孩薄唇紧抿,一丝嗜血的杀气溢出嘴角。他以极快的速度在院中黑暗的角落跳跃着,释放出藏在墙壁之中的毒烟。这是他心血来潮弄着玩的,没想今日却派上了大用场。轻轻掰开幽昙紧闭的花苞,花香混着无色无味的毒烟侵入那群疯子的脑髓,夺取着他们的嚣张的神智……
男孩成功了,他带着府中仅剩的十几号人,沿着小路,赶往风铃响起的地方——村子的中心,九重幽昙的花蕊,郾霞贝族的总坛。
几百人的小村子,逃过来只有寥寥几十人。身受重伤的族长难掩心中悲愤,一拳砸碎了身边残破的石墙。灵炅白族这次下了血本,定要毁了贝族总坛。看着不断围上来来的红头发的疯子,男孩竟有些兴奋的想要咬住那群人的脖颈,吸髓饮血。眯成一线的瞳仁彰显着贝族特有的愤怒,紧握的小拳头突然被一个温热的手掌抱住,男孩一惊,回身便看见母亲哭红的双眼。
男孩跟着母亲来到族长面前,族长轻叹一声,抽出几根银针,将他定在了地上。一把锋利的匕首划开了男孩的皮肉,钻心的疼痛却没能让他嗜血的冲动减弱一分一毫。母亲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男孩脸上。姐姐更是哭红了眼睛,紧紧握着他的小手,惊恐的看着大人们,却不敢询问半分。族长将一朵郾霞镇尘古翠雕琢而成的九重幽昙放在了孩子腹中,然后迅速缝合,上药包扎。
所有人都没有逃过这场杀戮,族长死在了红发人的剑下,母亲死在了自己和姐姐身前……
当出生的红日照亮了天地之时,也将天边的几朵云彩染成了妖冶的血红……
郾霞贝族总坛八百余人,最终只剩下几十个充当祭品的孩子……
女孩扶着重伤的弟弟,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队伍,赶往即将成为众人坟墓的白族祭坛。她拼劲全力为男孩挡去狠辣的皮鞭,却没能护着男孩走到最后。
那天天气出奇的热,人也就跟着烦躁不安。男孩静静的躺在女孩怀里,一直缩成一线的瞳仁疲惫的转动着,只要再走一段路,他就有办法救出所有人——这座山,是庇佑了贝族几百年的神山,山中的一草一木,男孩都无比熟悉,所以,他知道,还有转机,只是需要再忍耐一阵……
突然,几个红头发的疯子揪住女孩的头发,硬生生将她和男孩分开,然后在众多孩子面前,脱光了女孩所有的衣物……
女孩挣扎哭泣着,却没有开口求饶,她想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以求保住最后的清白,却被那几人邪恶的话语止住了——‘如果你死了,就让你弟弟陪我们玩玩好了,男孩子的身体其实也不错呢!’
女孩最终死在了弟弟怀里,白皙的双腿早已被鲜血染红,无法合拢的呈现出羞人的姿势。男孩看着姐姐怎么也合不上的眸子,竟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他俯身在女孩耳边轻声细语,‘姐,你放心走吧,这些人,我会一个不剩,都送到地狱里去的!很快,过几天,他们全都得死!’
女孩闭上了眼睛,任由男孩用干净漂亮的草花为她搭起了一个简单却异常漂亮的坟冢……
突如其来的巨变让男孩隐忍的眸子瞬间充血,他毫无顾忌的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攻击贝族的白族暗部在赶回白族祭坛的路上,很奇怪的生了怪病,要么疯了一般撕咬着同伴,要么傻子一样撞击着山石,但这只是开始……
诡异的气氛充斥着整个队伍,带有剧毒的蝎子、蜈蚣、蜘蛛、马蜂,还有些不知名的虫子,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钻进白族士兵的衣服,索取着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而这也只是个过程……
毒蛇成群结队的到来让红发的疯子们彻底崩溃了,他们猜到是那群孩子捣的鬼,于是又是一场杀戮……
但,孩子们却是有惊无险,毒蛇将几十个孩子团团围在中间,见到红发之人冲上来,就不顾一切的咬下去……
男孩控制着毒蛇,带着一群孩子在山里狂奔……
肋下伤口撕裂开来,鲜血染红了一席黑衣,男孩果断的让其他孩子逃往分坛,自己却留下来抵挡追兵……然后,他兑现自己的诺言,所有的白族暗部,在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面前栽了个大跟头——他们不是被毒死就是被滚落的山石砸的脑浆迸裂,两千人的队伍,在攻打贝族总坛时折损多半,剩余的几百人却死在了一个孩子手里……
孩子逃出深山时已经体力不支,昏在路边,恰逢草荷堂的虞庆兰经过,顺手救了……
男孩原本善良的心性被慢慢找回,曾经不堪回首的伤痛也渐渐淡然。十二年后,男孩带着那朵九重幽昙悄悄潜回曦国,寻到了当年逃生的同伴。一段叙旧过后,他发现从建的贝族总坛虽然较之前的简陋了许多,却有着固若金汤的坚持。看着将族里事物打理得仅仅有条的昔日玩伴,他毫无留恋的交出了那朵刻着贝族巫医九大绝学的昙花,回身融进了宏国的江湖之中……
白族并没有停止对贝族的迫害,只是当年的一场血拼,两族均受损严重,而今,白族只对落单的贝族进行攻击,而贝族,也会毫不示弱的回击。虽然曦国的国师是个白族人,但大权在握的他们至今仍无法撼动树大根深的贝族一分一毫。男孩临走留时下话,如果族里需要,他会义无反顾的回来……
紫色的小蜘蛛肚子上有一个白色的笑脸,似是嘲笑世人一般,露着狰狞的白牙……
白涉战战兢兢的盯着那只蜘蛛,颤声道:“我真的不知道雇主是谁……”
贝耀飞玩弄着指尖上的小蜘蛛,见它吐出一段紫色的蛛丝,便两指一掐,将蜘蛛吊在了白涉眼睛正上方,“还是告诉我吧,不然,我可不确定这根蛛丝什么时候会断……”
白涉咽了口吐沫,猛眨双眼,“我,我,我不是很清楚啊……”
“嗬?不清楚?那你清楚这小东西是吃什么的吧?”
小蜘蛛又往下坠了一段,白涉感觉它的爪子都够到自己的睫毛了,惊得他冷汗直冒,慌乱的别过头,却被贝耀飞下的药制的死死的,眼看那东西就要钻进眼睛,白涉心一横,叫道:“别,别,我说!”
贝耀飞轻轻一提,将蜘蛛收回指尖,笑道:“这就是了。说吧,谁指使你害他的?”
“是翼王。”
“什么?你糊弄我?”
“没,没有!翼王怕他不在的这几天,太子做出什么不对的事情,所以让我控制一下。等他来了,我就会给太子解毒。”
“解毒?你们白族的药还真是厉害啊!”有些讽刺的挑起嘴角,贝耀飞一脸的不信。
“我说的是真的。我用的是香昙,不是幽昙,可以解的。”
贝耀飞想了想,点头道:“真的是翼王让你干的?”
“翼王本就打算出兵,太子已经碍事了,他不想再出叉子。”
贝耀飞犹豫了一下,见白涉死死盯着紫岩幼蛛,惊惧之色不似作伪。便没再问下去,转而笑道,“你再告诉我一件事吧。要是答的好,我就放了你。”说着,他又将蜘蛛吊在了白涉脸上。
白涉一下白了脸,结巴道:“你,究竟…,究竟还想知道什么?”
贝耀飞妖冶的紫唇微微上翘,露出一个迷人的笑,一脸玩味的看着瘫软在地上的人,“十五年了,我本来都忘了,你却非要勾起那段伤心事。哎,也没什么,就问问你白族的总坛在哪,有空我好过去串串门,放几只蜘蛛什么的。”
“我,我不会告诉你的,绝不会让你去迫害我的族人!”
“哈哈哈!”贝耀飞仰天狂笑,眼角竟渗出了泪,银灰瞳仁瞬间变成一线,嗜血的寒气霎那间冻结了整个空间,“你们当初毁我总坛,杀我亲友之时,怎没想想会有今天呢?你们白族可真会藏啊,我们找了十五年都没找到,话说,你们是不是属乌龟的?”
白涉一咬唇,心一横,骂道:“你才是王八!我们总坛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域,岂是你们能去的!”
“找死!”
寒气四溢的两个字从牙缝中挤出,骇得白涉往后猛缩,却依旧无法逃离贝耀飞的掌控。紫色薄唇勾起,一抹妖艳的笑容浮上了冷峻的面孔,说不出的诡异。白涉痴迷的望着那抹笑容,直到紫色的蜘蛛爬上了鼻尖,他才惊恐的大叫出声,却发现自己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贝耀飞看着蜘蛛爬进那让人恶心的血色眸子,欣赏着他抽搐翻滚,四处乱撞的样子,却突感无趣。
厌恶的弯下了嘴角,他从怀里拿出解药,滴在了那几近疯癫的人眼中,半晌,白涉喘着粗气,绝望的看向他……
“十五年前,我杀了攻击我族的白族暗部数百人,应该算是报仇了。本来好好的相安无事,我也不想找你们的麻烦了。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动那个洪煜珣,那是我的人,你知道嘛!”贝耀飞一用力,刚刚融进白涉眼中的紫色药水迅速结成球状,溢了出来,白涉再次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
“小飞,你的人何时变成了那个叫洪煜珣的白毛小子?这事儿,你得好好跟我说道说道吧?”
熟悉的声音突然想起,贝耀飞好似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脑子迅速恢复了常态。他皱皱眉头,满脸错愕的看向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