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宫中的任何事都能沸沸扬扬的传很远，比如某将军早朝迟到了，比如十八皇子养病刚回来就被人打了，比如大皇子被皇上禁足了。虽然宫中传扬的很多事，都被夸大其辞了不少，还会被添加不少主观的脑补剧情，但是终究八九不离十。不出半日，我便被像只小麻雀一样欢脱的静儿烦得脑袋疼了。
    “庄主庄主！您今日上朝迟到了？”
    “庄主庄主！那个十八皇子真的被打了啊？明明来的时候好好的！”
    “庄主庄主！那个十八皇子会不会是半路遇到女强盗了？”
    “庄主庄主！大皇子真的被皇上禁足了啊？”
    “庄主庄主！大皇子以后是不是真的来不了了？”
    ……
    女人是种很神奇的生物。明明挨了板子都趴在床上，早上还虚弱的连饭都吃不进去，现在一听见八卦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静儿每句话基本都是问句，但每句话都不需要我作答，她一个人滔滔不绝，几乎都可以模拟出今日早朝的情况了，当然也包括大皇子被禁足的原因了——真不知道大皇子是怎么做到当着皇上和众大臣的面，还能自作聪明的问出：“莫不是十八弟轻薄的是个男人？”这样的话来。若是换做别的事，我一定在心里好好的嘲笑一番这个大皇子，可是，这一次，他确确实实没猜错。
    “庄主庄主！你说……十八皇子会不会真的是断……”
    “你屁股是不是又痒痒了？要不要再挨几板子？”不出所料，听完我这句话，静儿瞬时没了声音，“好了，好好休息吧。”
    一想到安生被禁足，下午终于不用和他寒暄客套几个时辰再扯几句正题，我瞬间觉得一身轻松。可刚回到书房坐定，就有小厮来报，说是副将军黄顿生正在大厅等我，不觉头又大了一寸。并不是因为别的，只因父亲去世后，我继大将军之职，于公，黄顿生作为副将军，我长于他，于私，黄顿生是我的义父，他长于我。本也是没什么的，可义父偏偏每次见我都行礼，几次和他说在将军府里不必如此，他却以一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把我抵回来了。结果就是每次见面都让我觉得很是尴尬。匆匆赶去大厅，果不其然的受了他一礼，然后便开始了正题。
    “这四个月来，已募新兵达二十一万。”说罢，黄顿生掏出一张纸，平铺于茶几上，用手指道，“京都1原兵五万，新兵八万；京北2原兵十四万，新兵十一万；京东3原兵十八万，新兵三万。依照义儿你的募兵计划，京都、京北、京东兵力都已经足够了。”黄顿生停了下，又看了看我，才又继续道：“但我觉得，京都北临匈奴，西临黎国，十三万的兵力根本不够。半年前洛澋王谋逆，并非敌国大战，却已消耗了足足十八万兵力。若是当时黎国没有撤军，而是进攻我国，京都怕早已不守。”
    “嗯。义父言之有理。”
    “末将认为，我们可以挨家挨户的去招兵。”
    “挨家挨户？”服兵役的志愿单不是已经贴的大街小巷全是了吗？后半句话在脑子里一过，还没说出口，就突然发现自己主观的曲解了义父的意思，“义父的意思是强制？”
    可能没料到我问的那么直白，义父抿了口茶，晃了晃头，也不知是摇头还是点头：“我们可以给他们银子，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来。大皇子说，若有需要，他可以在物质上支持我们。义儿觉得如何？”
    “义父也说了，半年前我们消耗了足足十八万兵力，可这十八万兵力里有九成来自京都。一条人命一个家庭，若是现在拿着银子上门买兵，对那些遇难家属们未免太过残忍。”看着义父的表情，大有要反驳之意，便又忙又继续说了下去，“我国与咏春国向来相处融洽，几乎从未兵刃相接，京东二十一万的兵绰绰有余；冬临国人口较少，京北也只需十八万的兵力。”
    “义儿是想把那些新兵转到京都？”
    “不。我想要转移的是原兵。”把没经过训练的新兵放到战场上，无异于把羊捆好了送到老虎嘴边。训练新兵最快也至少需要三年，若京都在三年内遇到什么突发状况，纵然有新兵三十万也是于事无补。虽说义父立马同意了我的想法，但还是经过大约半个时辰的讨论后，才堪堪放弃强制收兵的想法。最终决定从京北移兵两万，从京东调兵五万，且调的士兵均是服役三年以上没有官职的兵员，自愿报名者均赏白银一两。
    黄顿生离开的时候，已是傍晚。征兵的事算是暂时了了，这让我十分愉悦。草草的吃了几口饭，便去后院练剑了。
    “将军，酒。”
    初秋时候，长安夜晚的温度总是给人冬天到了的错觉。又因为从小比较怕冷，所以自小都养成了练剑前喝小杯酒暖身的习惯。接过丫鬟手中的酒，一如既往的直灌吼中，却惊讶的发现这并不是我以往喝的酒。
    “这是什么酒？”
    “回将军，这是‘入肠酒’。”
    “哪儿来的？”
    “回将军，这是十八皇子亲自送来的酒。他说，直拿给您喝就好，若您不问，便不用说。他还说，您听了这酒的名字，就知道他想和您说什么了。”
    “何时送来的？十八皇子人呢？”
    “回将军，十八皇子送完酒就走了，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了。”
    入肠酒。
    千愁千恼皆入肠。
    莫非是让我忘了昨日之事？真是好一份别致的致歉礼。
    1京都：陕西、山西、河南、湖北一带
    2京北：北京、天津、河北一带
    3京东：山东、安徽、江苏、上海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