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两个人靠着床坐在地上看电影。
    里面传出来的英文有老伦敦的味道。黑白电影。没想到还挺文艺片的。
    钟正诚盯着屏幕，真坐下来了，他其实看得很认真。
    而杨辉却没怎么看电影，只顾着看他了，他微微侧头，他的手穿过他的脖子搭在他的肩膀上，很近的距离，而男人似乎也没有察觉。
    一点防备都没有。
    可有时候，还没做什么呢，就开始推人。
    杨辉比钟正诚高了一个头，而男人又喜欢低着头，他常常看见对方垂着眼，他的视野就真好落在他的鼻子上，然后是下方红润的嘴。
    很诱人。
    杨辉和他说话的时候就会莫名其妙盯着他看，然后因为他的脸红而觉得可爱，因为他的嘴唇而想要吻他，因为他白皙的皮肤，简直就想扒光男人的衣服。
    脑袋里想的都是这些事情。
    就像是现在，耳边是陌生的外国语言，屏幕中闪过的剧情他其实都知道了，“这片子我看过。”他说。
    钟正诚的注意力都在屏幕上，只匆忙看了他一眼，一闪而过的视线，想也没想就判断出：“骗人。”
    杨辉又和他说了一遍：“我喜欢这个导演，他的片子我都看过。”
    钟正诚仿佛哄小孩一样，“恩。我也是啊。”
    杨辉已经靠过去，半个身子倾斜过去，吻住他的唇。
    不接触还好，一旦碰上，好像就停不下来。含住男人的嘴唇，舌头便顺着滑进去，互相纠缠的时候觉得意识都慢慢飘离，有点失魂。
    也不知道怎么爬到床上的，一个吻结束的时候，钟正诚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杨辉正压在他的身上，来不及反应，已是下一个激烈的拥吻。脑袋一片空白，只感觉到身体微微颤抖，男人温热的舌头舔舐着，好像就要一点点把自己吃掉。
    而自己也渐渐沉浸其中，双腿摩擦着，体温都开始上升。
    好像喘息都带着体温，热气如同白雾，“哈。”
    压着自己的男人正用赤裸裸的眼神看着自己。
    而他又吻下来，抢走呼吸，抢走心跳，抢走体温。
    好可怕。
    钟正诚觉得自己的脑袋又开始变得迟钝了。
    是因为缺氧吗？
    杨辉说：“我喜欢你。”
    钟正诚怔怔的，眼睛里天真而无辜，像是不明所以，“为什么？”
    杨辉挠挠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为什么要问？”
    自己也给不出答案。
    “那你是同性恋？”
    又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
    “我不知道，不是就不能喜欢你了吗？”
    钟正诚沉默了，杨辉吸允他的脖子，顺着皮肤一点点的吻他，钟正诚看着天花板，也不排斥自己身体的感觉，顺应着呻吟和喘息，然后他突然冒出一句：“可是我是。我是同性恋。”
    杨辉摸着他的身子，他脱去他的上衣，赤裸的上身雪白还透着粉嫩，他伸手去解钟正诚的腰带。
    钟正诚闭上眼睛，脑袋里是十五岁时第一次有人说喜欢他。是班上的一个男生，让他下课后等一下，他们去器材室，两个人关上门。
    男生说：“钟正诚，你好可爱。我喜欢你。”
    他知道那不是假的。男生看他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男生吻他，迷恋的，满足的。在十五岁放学后，钟正诚以为终于有人喜欢他了，哪怕只有一个也好。
    然后，男生脱下他的裤子。
    男生那一瞬间变脸的样子如同噩梦般。
    死同性恋。
    恶心。
    冷漠，厌恶的表情，前一秒上升的心在下一秒坠入地狱。有些腐臭的咒语般恶毒的话，再一次像春季潮起的湖水一样，淹过他的鼻息。
    他背对着他们，可千万根箭，准准的，一根不落地指向他的后背。
    “我喜欢你。”
    “恶心。”
    ——恶心……
    他突然感觉到杨辉的手摸上他的腰，然后是腰带扣的声音。他像是突然清醒般立起身来，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瞪大了眼睛。
    “钟……”
    钟正诚惶恐地看着他，良久才晃过神来，“对、对不起。”
    “没关系，你不用道歉的。”
    08。
    杨辉是个花心大萝卜，所有女人都知道。
    他的前女友有系花，拉拉队队长，长腿女王，大胸妹……数不清了。可他总能找到下一个。他就是这样的人，在女人堆里可以左右逢源。不仅仅是女人，男人也是，人缘好，好像谁都认识他，在学校里逛一圈，总有人和他打招呼，而他也会打回去，阳光地笑起来，高个子，帅气的脸。
    和女人相处的时候，有种默契的配合，两边都知道并不是太认真，也就不会彼此纠缠，来得快，去得也快，好聚好散。
    也常常会收到以前女人的信息。
    问他要不要出去玩。问他是不是还单身，要不要好回去。
    虽然传言中他是个绝对的猎人。
    可其实女人们比他主动地多。他才是猎物。
    女人喜欢好话、情话。
    说多了之后，杨辉对什么我喜欢你、我爱你，说出口都毫无压力。
    他不知道自己对钟正诚说错了什么。
    09。
    钟正诚恍恍惚惚地走在大街上。
    精神状态几乎于呆滞，好像自己的魂魄在惊吓之后久久都回不来。
    然后轰地一声撞在电线杠上。
    钟正诚疼得捂住头蹲下去。
    旁边经过的大妈也被他吓到，过来关切道：“小伙子没事吧。”
    钟正诚忍着眼泪，可怜兮兮对大妈笑：“没事。”
    看上去好像特别疼的样子。
    大妈走的时候还连着回头几次看看他。
    钟正诚抱着自己往回走，身体隐隐还有些发抖。
    杨辉在他身上留下的体温久久不退去。
    对方身上的气息，手掌的触感，还是头发的密度。
    还有那熟悉的吻。
    心跳不停地鼓动着。
    黑夜有着闪烁的星星，他觉得夜晚有些冷，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又觉得心里那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