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相思无益 第三十一章 元宵(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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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可亭里不时有清风吹进来,亭外的梅花清香便一阵一阵,幽幽的传来,昭宁于亭中等待,望着满目的积雪,反射的月光粼粼,如同一粒一粒的晶石般,闪闪光芒,昭宁爱极了这种粼粼的微光,就像,就像,很多年以前,她看过的母亲的手镯上,在日月光芒,在烛火之辉下,闪烁的样子,清凉可人,似有女子在其中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光月之华,冰雪之面,可照吾面否,”昭宁伸出手指欲碰触那些晶莹的雪花子,仿佛那里真的照映出她的脸孔,已经开始变老,明明是最好的年纪,昭宁在临安待了许多的年,所有留在纪念中的就是这些雪花,人说临安春如冬,大约就是说万物分发之时,临安依旧沉睡的雪花之下,偏偏这座宫殿不许扫雪,早让这冬来的更长久些,长久如梦中的雨事,长久如断亲之痛,
淑妃有怀念之人,昭宁不知道那个她所怀念的幼妹是谁,也不知当今归于何处,但见淑妃每每的祈祷之举,想必二人姊妹情深,可是再漫漫宫廷之中,昭宁能怀念谁的,这里没有她的故人,她的亲人都已经淹没在那个地方,就是她的姊,也一样淹没在了那座城池积叶如河的地面上,轻飘飘的一道长长的白绫,缚于房梁之上,她的姊站在勾结好的白绫上,将雪白的脖子挂上去,而她被带到另外一个地方,她甚至看不见自己的姊最后是什么样子,
她被带到远处,身上烙上蓝周罪人的象征,那是一朵灿烂的樱花,却是蓝色的,在她乳白如玉的肩上,生生的落下一印,
只有那种疼还留在昭宁的心中,
她已无亲人在世,只是一个浮尘旧客,在找寻最后的勇气,活下去的勇气,
空气冷,昭宁的手指红了,通红的如淑妃宴上的胭脂,
芳可亭在暮雪园中孤零零的站立着,也许如同昭宁一般在等待,已经过去很久了,怎么鸣烟姑姑还未来?
昭宁回到芳可亭中,这一次,亭中没有突然出现的那一个人,昭宁坐到石凳上,触及身体便是凉意入骨,等的久了,昭宁就想睡了,忙了一日,已是累及,而真正能够让昭宁在此时睡去的,是对于阮灵的信任,她相信阮灵会保护她,
她做梦了,梦中是那时的家乡,满城的桃花如粉染了天地一般,梦中是那时的孩童,攥在手里的冰糖葫芦,以及,那时的孩童为了取悦她而赠予的项坠,梦中的昭宁,下意识的会去摸摸自己的脖子,缩在冬服里,里面空洁,再没有什么坠子,
再入梦里,梦中是她娴静的阿娘,梦中是她的小叔,梦中还有那时桃花盛开,她在街头睁开眼睛见到的那个金黄色流着眼泪的面具,
珉王公踱步至暮雪园时,看到的就是昭宁沉入梦中的场景,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睫毛颤动,似有极痛苦的事情,珉王公也只是在远处看着,看着那人醒来,看着那人抬袖掩面,再看着那人睡过去,沉入梦中,
“敏,”敏王公抬了手做罢止意,
“我再无颜面见她,能让我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已经天的恩赐,”
“是,”
“让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除了您已经知道,有一个人叫作阮灵,对她似乎很重要,淑妃在宫中对她也是礼遇信任有加,还给了一个唤作“昭宁”的名字,想来宫中的日子不难过,”
“昭宁啊,原来她心中也是有执念的,这么多年依旧无法放下,试想谁可以放下呢,”
“燕郦,大业不可废,”
“都做好了?”
“做好了,”
“大业宏图,也不过是执念、不过是偏念,伤害我所珍视的人们,是对还是错?如果是错,已无归路,那就让我错到底吧,”
昭宁醒的时候,月已经移了一个地方,她清楚的想起,梦中,梦中那些片段,只是已落凡尘,再无可追究,
昭宁还是没有等到阮灵的到来,她等来的是旋小仪在禁足中误食了钩草,腹泻不止的消息,医正本以为是痢症,但是旋小仪的脸色却越来越白,白到如同被风漏的雪一般,医正觉得诡异,乃施金针,针尖犯青红,乃是剧毒,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阮灵不会来了,也不可以来了,梦想了多少了日夜,又惦念了多少个日夜,主子一个病痛,奴便不能罢却关系,这就是这个王朝的命运,
昭宁掰了几朵红梅,插在雪堆上,呢喃道,
“你的十八岁生辰,竟然要在恐慌中度过,这梅香的很,你一定可以闻到的吧,”
这一次昭宁没有哭,有希望就一定会有失望,何况这是要仰仗于他人才能给予的福气,她也不觉得的委屈,生命里那么大的委屈都受了,
她只怕旋小仪中的劳什子毒,会不会牵连到她的阮灵,
当她与来告知消息的秋识,回到兰萱殿,殿内萱草芳香解忧,淑妃面上不好看,也知道此一变故定然令昭宁失望了,正想好言安慰,昭宁却先开口道,
“奴无愿,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原本就是主子的恩赐,只是奴无福消受罢了,”
“你越是如此懂事,我也越是愧疚,哎”
“医正已经报了医案了,是弋鸿那里的厨房不干净,与天食巷的人无关,现下已经止了毒,静养一月就好,”
“那钩草是什么,”淑妃摇了摇头示意不知,门外有一女子进来,正是鸣烟,看见昭宁,面上也颇不好意思,似是犯了大错般模样,
“姑姑,是奴无福气吧了,与人无尤,”
鸣烟抿了嘴不说话,看了看淑妃的眼神,见淑妃点头,才将紧揣于袖中的一个丝帕子那出来,放到昭宁的手里,
“这是?”丝帕一角上别别扭扭的绣出来的字迹,东一针西一针,只有横竖,倒像楼阁一般,
“本来,阮灵姑娘已经出了储秀宫,但是宫中忽然传了呼声道大事不好,阮灵思量再三,到底还是回去了,临行前,找了全身只有这帕子,我看定时随身带着,只怕那日有机会传了兰萱殿人,拿给你看,”
“真是个会做事的孩子,”
阮灵颤抖的打开丝帕,看见上面的绣文,一下笑开来,
“看来是好消息了,不哭丧脸了?绣的什么,我可否看一眼,”昭宁紧紧握着丝帕,只把有字的地方给淑妃看了,
“‘安,勿念’,只是这绣工与你可是差远了,”
“在将军府时,奴做刺绣,她研药,时常会来看奴,故而奴进进宫之后,总会想起她的,”
“如今可是好了?说来将军府,九儿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今日月圆,原来是个好日子,”
“只是那个害弋鸿的人,我定然不会放过,”温情过后,便是阴谋,交织起来,如同大网般,
“主子您以为?”
“无声无迹,不是简单的计谋,就是败露了,也只能是惊鸿殿的厨房不干净,”
“这事,太后知道么,”
“太后与舒雅太妃,得养天年,怎忍心去扰,王亦在前殿宴饮群臣,弋鸿平日在宫中树敌不少,这件事情,实难查证,”
“怎么不能查呢,就定论是惊鸿殿的厨房不干净,”
“昭宁你不知道?鸣烟,你说罢,”
“钩草无毒,性寒,是一种香草,滑子,亦无毒,是一种佐汤去腥的料,”
“相克之理?”
“咦,昭宁你懂得?”
“曾在杂书上看到过,有些看似无关的花草乃至食材,可能因为相生亦或相克而生大益也可生大害,想来这钩草与滑子,也是这个理吧,”
“正是,旋小仪日不食想来已经传遍后宫了,那日主子去后,素梅便每日做了酥黄独,并翡翠鲫鱼汤,临安做鱼常用滑子去腥,而宫中可供妃嫔喝的酒大多都会用钩草做一味香草放进去,以求淡去酒气,免得宫中女眷身上沾了酒气,到底是不雅的,并且这二味药相克是慢性毒,长久下去,可令人疯魔了去,今日幸得素梅做了一道破冰脆藕,乃是寒物,又是与钩草相生,遂会痢不止,而面色苍白无血色,这才引了医正的注意,”
“竟全是平常之物,说出去也只能是吃错了东西,可是就不能真的是吃错了东西?”
“弋鸿不爱吃鱼,那么这鱼是怎么每日每日让惊鸿殿做了又送去的,而且还能让她吃下的?这件事别人不知,但是我知道,弋鸿最不爱吃的就是鱼,”
一厢话说完,昭宁也是怕了,这一次是真的怕了,所以说尔虞我诈,她本以为原先那样的陷害已经是够了的,竟然还有现在,
并且,这件事情,和上一件一样,没有一个可以直接怀疑的人,这件事情昭宁试图去怀疑过珂才人,但是淑妃说珂才人不通药理,又与医药巷人来往不密,实难佐证,上一件纵然淑妃有过怀疑,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哪里有人会那么对自己的孩子呢,何况淑妃也试过,看不出任何的异样,遑论旋小仪,本在后宫树敌太多,谁知道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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