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闵宇185cm的个子坐在楚天乐小的可怜的单人沙发上看起来颇有些怪异。楚天乐个子不高，瘦瘦小小的搬了个小木凳坐在文闵宇旁边看起来倒也挺合适的。文闵宇慢慢的看了一眼屋子，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倒挺适合楚天的。
    “喂，你要吃点儿小饼干吗？我表姨给的。”
    “不用了，你吃吧。”楚天乐倒也没有待客的自觉，听文闵宇说不吃，就自个儿开了盒子咔哧咔哧地嚼了起来。
    文闵宇自小被要求吃东西的时候不能发出一点儿声音，也不能溅出汁，掉出屑。虽然早已习惯，可有时不免也会觉得吃东西就像拿着尺子画图一样规规矩矩。不像楚天乐，咔哧咔哧嚼得痛快，跟只小兔子一样，自在地享受着美味的食物。
    文闵宇无声地笑笑，视线移向了装饼干的铁盒子。雕刻的白色茉莉一朵一朵地藏在翠绿的枝叶间，看起来很精致。
    “天乐···”文闵宇想开口，又有些迟疑。
    “怎么了？”楚天乐扫他一眼，又往嘴里扔了块曲奇饼。
    “王教授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和他们家很熟，他家里···而且他疼爱晚辈又热心，按说不至于···我是说，天乐···”
    “我知道”天乐慢慢吞吞嚼完了饼干，又喝了口水，接着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脑子转不过来吗？富人就不能有个穷亲戚？”楚天乐说着，语气却难得的不是咄咄逼人，而是平静。“我妈妈当初跟着我爸爸来到上海的时候只有17岁，私奔。我妈妈家里是做园艺的，外公是个老知识份子。而我爸只是个理发店的学徒，比我妈妈大了5岁，追我妈妈的人很多，可她就看上了我爸这个老实的穷小子。外公自然是不准两人来往的，于是我妈大胆地离了家跟心上人私奔。后来，外公家里也来人找过，可我妈死活不愿回去。时间一长，那边也就死了心，断绝了关系。我妈的哥哥姐姐后来都不曾过问她，只有小时候和她关系最好的表姨时常偷偷寄钱来给她。再后来，我妈生下了我，我爸在运输公司跑长途，她就租了个小园子种花卖花，表姨呢也嫁来了上海，好像一切都开始好起来。”
    嘴里说着“好起来”，楚天乐的眼睛里却滚出了水珠子。
    文闵宇从没看过小孩儿哭，现在看他这样，心里疼了个扎扎实实。他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一把将他搂进怀里，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他的头发。
    楚天乐像是突然爆发一样，哭的更猛烈了，他拼命地把头埋进文闵宇怀里，像是回忆一样，声音时高时低，断断续续。“你不知道···文闵宇，你不知道。我···他们说我爸爸车祸···他···不是···他全身是血，脸都看不清了，是玻璃，全是玻璃···我哭，我说他不是我爸爸，他不是···”
    “天乐，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儿，我抱着你呢”文闵宇低低出声，紧握着楚天乐的双手，给他安慰。
    过了一会儿，楚天乐终于像是挣脱了梦魇一样，安静地把下巴放在文闵宇肩头。“他没有当场死，可也基本没有救活的希望。我妈妈不相信，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治疗上。一开始是公司的赔偿，后来是家里的存款，再后来是家里的房子，电视，四处筹来的借款。一年后，我爸爸离开了，我和妈妈除了他的一盒骨灰，什么都不剩了。”
    “表姨夫是个好人，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们很多。可我妈妈是个骄傲的女人，她不愿亏欠别人。于是，这些年来我便和她一起努力去偿还当年的人情。尽管这样，我和妈妈现在的房子还是表姨和表姨夫出了一半的钱买的。”
    文闵宇握着他的手，温柔摩挲，半响，开口：“所以你不想再麻烦他们，宁愿辛苦一些。”
    楚天乐“嗯”了一声，带着鼻音。
    “天乐爸爸去世时，天乐多大？”
    “十岁”
    文闵宇心疼的紧，面上却温柔笑着，摸摸楚天乐的头，“那天乐很勇敢，一个人坚强成长了九年，还变得这么优秀。所有的不好都过去了，你的努力辛苦上帝一定都知道，现在起他就要开始奖励你了。”
    楚天乐还是静静伏在文闵宇的肩头，就在文闵宇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他说：“文闵宇，我比较信佛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