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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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
一片沉沉的黑暗吞噬了无边无际的沙漠,稀疏的繁星点缀着幽蓝苍穹,却无法穿透黑暗的笼罩,就连玄月都透着淡淡光芒,半弯的银勾晕化在乌云外。
静得出奇的荒漠中,倏地有条人影闪了出来,此人速度极快,稍纵即逝,不易让人察觉。
从身形判断,应当是名男子,男子在营前不足百里的暗处伫立,又小心地左右探查了一遍,接着他的动作像野猫般,刷的一身,飞快竄进扎住在不远处的军营——大墨营地。
只见他一溜烟的飞跃进营地,灵巧的避开巡夜士兵,毫不稍停,一直朝尽头的那间帐篷逼近,动作更轻悄了不少,惟恐惊醒房中人般。
这帐篷虽然扎在边缘,却也能从帐篷的外形知晓此人在营中有一定的地位。
男子直接掀帐而入,帐篷内忽地烛光亮起。
“你来了。”沈静宸面如沉水,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阎溟抬头一看,眼前坐着一个绝世少年,自若雍容。
“静宸。”阎溟哀怨地看着他,没有了人前的冷漠。
“你来做什么?”沈静宸懒得与他废话。
勾着迷人的微笑,一身紫衣的阎溟黑眸定定的凝视着他,“来了,不走了。”
阎溟突然的一句,仿佛暗示两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深夜时分,两人偷偷相见,实在是很像…
淡黄光晕下,欲滴粉红的脸颊,令人意想纷纷,尤其是那张似带淡淡水润的双瓣,更是令人蠢蠢欲动…
阎溟撇头,没有阻止心中情愫蔓延。
此生,他就认定了他。
早在很多年前,他就认定了。
没有激情似火,只有清淡如水。他不明白为何会看上同为男子的他,只知道他不想再经历那种锥心之疼。
只要能将他留在身边,哪怕要他粉身碎骨、众叛亲离都无所谓。
恍惚间,他忽地释怀了。
原来,对他,他从来都没变过。
沈静宸不知道阎溟在想些什么,要是知道,绝对会给他一脚,再来一剑,接着扔出沙漠,任其暴尸野外。
但是,阎溟愈来愈轻佻的语气让沈静宸很不舒服,他不明白怎么一人能够有两种人格,在他面前是一个样,他人面前又是另一个样。
看看现在的阎溟,哪有在人前的淡漠冷傲,少言冷峻,完全是一副挑逗弄人的恶质本性。
见面如沉水的沈静宸,阎溟不由得苦笑。
“唉,妄费我冒着欺君之罪,来到这漫漫黄沙里,竟然还入不了静宸的眼。”阎溟诧有其事的掰着,不知是假装还是真不知道此刻沈静宸非常不爽。
沈静宸眉一挑,阎溟在他面前可是愈来愈放肆了,偏偏他还不能将他怎么样,谁叫某人的实力雄厚!
“为什么?”
沈静宸面无表情,冷傲清澈,一如戈壁峭下遗留的冰凌白霜。
听见他赶来这里的消息,心中有了些微异样的神情,如今人就在眼前,清淡如水的眸微荡起波澜,与其说是悦色,不如说是炎炎烈日下突遇荡起的寒风。
——那一刹那,足以融化冰冻的孤寂。
阎溟心中喜悦,嘴角带笑:“因为,我想你了!”静宸,我真的想你了。
没见面之前,他无数次想着当他突然出现的时候,静宸会是怎样的表情,惊讶、欢喜…但不知为何,此刻淡淡的他令他感到异常的满足。
随后,两人都不说话了。
只是默默的凝视着,沉默。
沙漠的夜带着凉凉的雾珠,湿润的仿如江南三月天。
翌日。
晨曦普照,彤红圆日徐徐上升,拉长了两条身影。
广袤大地,一片净色。沙漠的清晨,透着烦躁的气息。
“静宸,我甘拜下风。”阎溟伸了个懒腰,打了几个哈欠,他已经三天三夜未曾阖眼了。
不是因为潼关的事,而是因为隐公子。
一想到若是自己没有跟来,他将要面对的事情,他就害怕。幸好,他来了,而且还会送他件‘大礼’。
那时,他才知道,沈静宸对他来讲,是多么重要!
梁都的事情一安排好,他便来寻他。
经过昨夜,他发现纵使心中有再多的话向他倾吐,也比不上两人静静待在一起。自在、轻松、舒适,在那种时刻,仿佛天地就只有他与他,没有第三者插入的机会。也让他更加确定,他是属于他的。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此时此刻,阎溟才豁然发现,当初的他是多么的愚蠢。
那时他应该将他抢过来,无论用什么手段,也不该用那种方式来折磨他。
那种令他伤心欲绝的方式,令他愧疚的方式…
倘若时间可以重来,他定会告诉他,他喜爱他,无关他是男或女;
倘若时间可以重来,他会将他拐走,去一处世外桃源;
倘若时间可以重来,他会一直留在他身边,不再离去…
然而,时光不可逆流,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但是,现在一切还来得及。这次,他再也不会放手了,哪怕要他粉身碎骨,也要将他留在身边、永远!
晨暮光下,白衣染上橙红,仿若嫁衣般华美。白皙晶莹的肤色泛着红晕,长而浓密的睫毛透着亮光,几条碎发调皮的垂在额头两边,发丝脱离束缚,慵懒而轻松。
阎溟眼中荡起异样的神情,这样子的他,是他从未见过的。阎溟心中喜悦,嘴角带笑。
无论他是什么样,他都喜爱。
即便是他是个丑陋、衰老…
只要是他,他都会接受。
他应该感谢命运,让他能够遇到他,能够与他同伴。
“阎将军承让了。”沈静宸不冷不热,不浮不燥,无乐无怒,平定淡然。然而细看就会察觉,隐公子的眸底荡着悦色,不是因为赢了,而是他想到了对策。
对弈,能使他寻找安宁,复杂混乱的思路因此能抽丝剥茧,条例能够梳理清楚。
这是除了爱好甜食外的另一癖好。
阎溟唇角勾起,眼梢上扬,他的细微变化,永远都别想逃过他。
即便是细如发的转变,他都能知道。因为是他,所以他仅一瞥便能知道。
沈静宸眸光清如水,亮如芒,仿佛初生旭日,“请阎将军坐镇军营。”
“好。”只要是他的要求,他都会答应。
“沈某再次谢过阎将军。”沈静宸双手抱拳。
“只是,”阎溟手托下巴,开口讨好处,“事成后静宸打算怎样报答我?”
“沈某人欠阎将军一个人情!”
阎溟断然拒绝。
“不,你欠我一条命。”阎溟幽幽望向隐公子。
隐公子迟疑、恍然、点头。
阎溟满意微笑。
随后,两人都不说话了。
只是默默地凝视着、沉默,让晨光静静地荡在身上,染了一身色彩。
将士们亲眼见到他们尊贵的隐公子带着一紫衣少年进入帅帐,一时间都搞不清楚这紫衣少年是何来历,与隐公子是什么关系。
“这位是中都督。”
“什么?”
“中都督!”
“就是他!”
七八双眸子在阎溟身上打转,不消半刻,便被阎溟的冷冽吓走。
传言,中都督是为英勇神武的将军,是个能以一敌百的英雄。
统帅是隐公子,紫衣少年是中都督。
两位都是闻名天下的绝世少年,同时两位也是年不到二十的青涩少年,众将傻眼,什么时候才能进入潼关,攻打旬丽。
当沈静宸宣布,“日后他的话便是我的话。”这句后,众将更是齐齐掉了下巴,心中哀嚎,敢情这两位是来这玩耍的。
都城,皇宫。
“陛下,边关军情。”黑影一闪,案上便多了份密函。
恭文帝仅仅瞄了眼,便知悉里面内容。
含苞待放的牡丹,代表着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恭文帝有规律的敲打书桌,一场战役能够除掉心头刺,值得!
“陛下,属下是不是该出面了?”一直侯在恭文帝身后的玲珑终于出声了。
恭文帝嘴角泛着笑意。
冷酷。
戏虐。
“那贱人活得够久了,你说该怎么做?”他随手将密函扔进火炉中,纸张燃为灰烬。
玲珑面无表情,后脑勺却是一阵阴凉,迅即跪下:“属下定不负陛下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