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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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寺内。
一僧一少年正坐于后花园下棋。
了无大师双手合什:“隐尘似是有心事,为师或能解一二。”
隐尘是沈静宸佛家名号,寓意能够远离尘世,归隐山林。可惜,他注定与此无缘,也愧于这‘隐尘’二字。
沈静宸放下手中白子,看着棋盘上风云四起,杀机重重,然此局却是局中有劫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起,复杂无比,这样的玲珑局竟是这般的显示他此刻的心境。
他笑了笑,笑意有苦涩,神情有落寞,“师傅,您至今仍然认为隐尘身上的戾气重重?”
了无大师心下了然,沈静宸贵为镇国公世子又是封为侯爷,才情卓绝名动天下,才智谋算均属天才不过,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然,却因此得到恭文帝的猜疑,生怕他威胁到自己的帝位,更是…
自古帝心难测,杀机一动,顿是鲜血四溅,想要自保恐难啊!
能称之为高僧,更是受万人敬仰之僧侣,自是能以旁观者之心观清全局,更是能一语道破他人困境。
捻了两下长胡子,了无放下手中檀木佛珠,让沈静宸摊开手掌,不由叹息道:“嗯,这…你命带煞气…难道你——痴儿啊!七年了,你大可不必再自责下去了。”
七年前的事情更是将他推至极限,若非连国公当机立断将他带来寺中,希望能重新点燃生机。
唉!
世事难料,谁会想到名动天下的隐公子竟会因为他人祈福而四处行乐,自此结下善缘,可惜心中执念太深,红尘未了,不适遁入空门…
沈静宸收回手掌,自己不过是断掌线之人,师傅竟能从中探析一二,实属难得,也道出了无大师的能力之高强。
隐公子顺手倒了杯清茶给了无大师,“若真已放下,想必隐尘早已归隐而去了。”
他眸光沉如渊,暗如夜,仿佛困入黑暗之中,“只是,徒儿惟恐怕连累师傅,这相国寺上百条人命。”
早在恭文帝知道他继承了先帝组建的‘刹’后,便出尽心机的想要置他于死地,又碍于他在暗处的力量,再见他归隐山林没出没于朝野之中,也暂时熄了这念头。
可是,如今他的出山,已经招引了恭文帝的猜忌,加上父亲沈烨确实存有弑君夺位之心…
种种的缘由,已经让恭文帝无法容忍他的存在了。
连日以来,相国寺布满各处眼线,更是有兵马伪装在外伺机待命。虽然他也曾提议派人保护相国寺,可是都被师傅断然拒绝了。
了无大师顿了下,笑容慈祥,“为师乃出家之人,只管佛理,不管世俗。”
言下之意便是,他们绝不敢轻易妄为。
似是知道沈静宸的担忧,了无大师再次重申道,“隐尘,你应知悉相国寺的来历,若是他当真敢动相国寺上下,恐怕他的位子就真的不保了。”
沈静宸恍然大悟,相国寺乃大墨朝开国皇帝所建,第一代的方丈就是那位开国之帝…
由此渊源,那恭文帝即便想处置相国寺,也得再三思考思考。
了无大师的话语让沈静宸豁然开朗,他再次仔细观察棋局,嘴角翘起,眼中一片清明,其光芒亮如日,将一子放置中间,瞬息自损一大片,可却也撞开了棋局,得出另一片天地。
“阿弥陀佛,世间皆无,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为师不说国家社稷安危,只想叮嘱你一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话锋一顿,拿起放在石桌上的檀木佛珠递给他,“这算是老衲的一片心意吧。”
看着手中散发着檀香的佛珠,沈静宸细细整理好棋子:“近来恐生躁动,徒儿不便经常过来陪伴师傅,还望师傅见谅。”
清秀俊美的青年贵气逼人,眼波流转之际顾盼生辉,了无大师欣慰一笑,“如此,甚好。”
能够摒弃放开,这才是隐公子,那份高傲坚韧,决策断然,不受任何人意志所控。
这天下,开始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