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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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文帝笑容满面神色温和:“不愧是镇国公世子,皇后的好外甥,真是大墨之福啊!来人——”
侍婢当即捧出一个朱漆方盘。
恭文帝揭开黄缎。
一把琴静静躺在其上。
琴与艺,自古文人雅士喜爱之物,琴更为列四艺‘琴棋书画’之首,可见其在文人地位之高,作为高雅的代表,琴不负盛名。
恭文帝扬声:“素闻镇国公世子琴艺高超,这九霄环佩琴乃朕偶然所得,便赐予镇国公世子!”
沈静宸正想领旨谢恩,却被恭文帝一个手势制止了,只听他继续说道:“朕本欲亲上加亲,可惜,尔似乎仍未忘曾经的未婚妻子?”
恭文帝的声音徒地变得犀利起来,半眯的眼睛透着危险,毫不掩饰的杀意令沈静宸一征,他弯腰拱手兀风不动,神情悠然坦荡,没有半分担忧急躁,“臣的确曾有未婚妻,可是,臣与她只有数面之缘,何来相爱之说?”
“哦?”
“臣自幼与佛结缘,也早已拜在相国寺了无大师门下。”
“既然如此,那朕亦不强人所难,只是…唉!如此也罢,谢恩吧。”
沈静宸领旨谢恩。
今日的祭祀大典圆满结束,喧哗后众人纷纷散去。
“沈公子请留步。”阎溟眼疾手快叫住沈静宸。
沈静宸的头又开始疼了…
他冷冷地看着他,长袍下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直至将欲出的冲动压下,没朝那邪魅嚣张的脸挥去。
“那日是我不对。”道歉有些生硬,表情更为冷冽。
沈静宸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褐琥珀般晶透的眸子,宛如沉浸千年般的宝石,冰冷而寂寥。
阎溟见状,知道隐公子真的生气了,态度更为谦卑,“我是来赔礼道歉的。”
从侍婢接过九霄环佩。
“这是把好琴,伏羲式的古琴,乃世间珍品。”手轻抚着九霄环佩,那轻柔的动作,那柔得滴水的神情,仿佛在抚摸爱人般。
饶是聪慧的隐公子,此刻也不明阎溟。
“静宸喜爱甜点,我便每日如时奉上;钟爱舞武,我便加倍练习,只为博得你一笑,难道此时此刻还不足以让你消气吗?”哀求、无力。
沈静宸冷笑道:“沈某从未要求将军做过什么。”这点倒是真的,不过,阎溟每日送来的糕点落入他腹中罢了。
阎溟几乎委屈道:“那日我本无心,难道就因为那日静宸就要否决我吗?”
沈静宸撇头,不忍。
这样的阎溟,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语气,他还是第一次见…
有些不忍,倨傲不羁的阎溟竟然这样的低声下气,神情中甚至还流露出惆怅…
指节深明的手指覆上这千年古琴,白皙手指轻轻一滑。
音色深沉,余音悠远。
不愧是绝世名琴。
“我来调琴。”阎溟知道沈静宸松口了,不会再记恨他了,立即抱紧九霄琴,深怕隐公子要回。
临走时,阎溟忽然转身,一派正经说道:“我很高兴。”
等沈静宸反应过来,阎溟已经消失在视野中。
阎溟这次没再夜访小楼,正大光明自大门而进。
甫至小院,就发现人小鬼大的沈素沁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似乎等待已久。
阎溟顶着冰川脸孔,直接越过沈素沁,彻底无视他。
沈素沁小小身躯拦在冰块前,誓将冰川阻挡。
阎溟眉头一挑,狭长眼眸微睑,不怒自威。
年幼身躯颤抖了下,几度呼吸后,小脑袋瓜子抬起,倔犟道:“公子不便见客,还请贵客日后再来拜访。”
到底沈素沁小朋友还是个孩子,面对比自己强壮几倍的人自发产生怯意,能有这般勇气直接对阎溟算不错了,要知道阎溟一个眼神便能让人感到心寒…
小小年纪的沈素沁全然被高大强壮的阎溟遮盖住,拂柳般摇曳的小身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让人觉得,阎溟确实是在欺负弱小。
阎溟冷哼。
强大的压力随之而来,沈素沁蜷缩了下,再次拦截欲前进的阎溟:“公子身体不便,真的不适宜见客。”急切,真实。
领教过阎溟的恐怖,但出于对公子的忠心,他不能不守护好公子。纵使他才十岁而已。
只是公子每年的今天,都会将自己锁在房内,绝不见客。
话音未落,沈素沁只觉一阵风吹过,眼前什么都没有。
一抹白衣静坐几前,消瘦的背影在光影之下竟是如此的孤寂、悲伤。
咯吱的声响终是引起了他注意,在沈静宸回首的那霎那,阎溟怔住了。
空洞,没有焦距的瞳孔;神情平静如冰雪,如冰封千年的刀剑。
“静宸…静宸”这根本就不像他认识的隐公子。
微风起,俊美无涛的人儿自沉静中走出,黑发黑眸在此时此刻瞬间惊天绝艳。
阎溟愣愣地看向他,心头万般滋味流窜。
凉风不着痕迹的拂去了他的真实,将平日的他呈现出来。
“阎将军有门不入,偏要跳窗真是独树一帜啊!”沈静宸话中带刺。
阎溟直径走到沈静宸跟前,二话不说,抓起隐公子的手腕。
右手一疼,沈静宸甫想开口,眼帘却见阎溟满是急虑担忧。
风华绝代的阎溟再次将最真实的另一面在隐公子跟前呈现,沈静宸心中一凛,表面却是神情自若。
“再好的药,也需要时间。”黝黑的眼睛静静地望向远处,略带散涣。阎溟脸色阴沉,从袖口拿出一粒红色药丸,直接喂入隐公子口中。
行军打战之人,多少懂些药理,且随身携带药丸。
随着红色药丸的滑入,自腹中升起股暖意,徐徐上升的暖流,窜遍全身,将体内复发的寒意抚平。
沈静宸扫了眼阎溟。
“你在做什么?”望着小几上的东西,阎溟眉角直跳。
此时沈静宸已理好暗器毒针。
“身上不明毒素就是因为如此!”声量不自觉提高。他的脉象时而平稳,时而急速、时而缓慢,当初以为他是中了毒针加上内伤未愈才会这样,如今看来,不尽其然。
沈静宸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呷了口,静静地看着阎溟。
阎溟瞟到地上带有血迹的绷带,脸色愈来愈难看。
“你吐血了!”声音高扬。
沈静宸心头一阵烦躁,不耐烦道:“使毒者,自带毒。”
阎溟眼中复杂一闪而逝,看着沈静宸的眼神柔和下来。
察觉到自己失态,沈静宸马上冷静下来,耐心将深处不快压下。
今日,是煜儿的忌日!
是他能够完全隔绝外界,陷入自我情绪的日子。
而今,却被人硬生生的闯了进来…
一想到这人在今日前来,心理就有些不爽!
“什么时候开始的?”阎溟对这个问题很执着。
冷静下来的沈静宸平心静气道:“生死由命,况且我并未有生命危险。”
像在讲述他人事情般,沈静宸毫不在意,冷静的就像寒山白雪,傲立而高贵。
“既然静宸不想我知道,”阎溟眼中寒光四射,“那我自己去查。”
这是通知,是对他的尊重。
沈静宸愕然,“随便你。”
“很好。”
之后,无论阎溟查到什么,都一定到沈静宸那里做汇报,这点倒是让沈静宸哭笑不得。哪有人调查某人还要亲自告诉那人——偏偏阎溟便是这般。
窜门得有正当的理由,哪怕是歪理也是种理由。
阎溟可不管什么理由,他根本就当小楼是他的中都督府。
白天沈素沁能够看见阎溟在沈静宸眼里晃,就连深夜都能看见。
沈素沁很不明白,不就是会下下棋、耍耍剑、弹弹琴…
怎么,还可以堂而皇之的住进来,直接升级当小楼主人。
当沈素沁向沈静宸抱怨的时候,隐公子只笑不答。
不过,至少有一点沈素沁很清楚,就是自从阎溟来了后,公子嘴角扬起的次数逐渐增加,这算不算是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