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未醒 玉无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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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引
世有公子如玉,其貌天下无双。皎如秋月,形似高柳。繁星璀璨,其眸也;泉水叮咚,其声也;仙鹤振翅,其形也;春风拂面,其质也。朝坐时垂涎三尺,暮归处动如疯兔。噫吁嚱,世有瑾瑜至此,奈何痴儿!
(一)
世间万物,皆幻化相。
三万年前,九重天上琅嬛福地里有位上神,名唤南玉。打从十四万年前生下便是上仙,众仙艳羡。但也只是避世,甚少出门。相传性子清冷,长得却是一等一的俊朗,只是可惜,竟与凡界妖狐相恋,为她挡了一次天劫,丢了二魂四魄,堕入轮回之道。幸的族中阿娘兄长庇佑,每日尽心用甘木佐虈加了心头血才得以维系仙体。
小玉原是天上一只小狐,每日听着文戒菩萨讲解真经,慢慢竟通灵性,一万年后竟可以幻化成人形,端的皎皎美貌,惹得天庭的小仙儿天天来三重天上观望。某日,文戒菩萨见她幻成人形,观看良久,右手捏了个半月诀印在她额上,放她去人间修行。
(二)
人间之事,纷纷扰扰。
她初来人间,虽然有些小仙儿为讨她喜欢,已经送过些人间的玩意儿,可是在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每件东西都让她觉得新奇,忍不住摸摸看看。东边哪家风筝好看,上面还画着东海老龙王的样子;南边那家灯笼不错,样子很像嫦娥姐姐手中的玉兔;西边的叫糖葫芦的红红的果子真好吃,酸酸甜甜的;哎呀,原来这边的舞狮更好看,比文殊菩萨座下的青狮英气多了。
她在天上逍遥惯了,丝毫不理会仙规条训,在人间更是如同鸟入森林,鱼入深渊,乐呵的紧。她在天上得小仙儿们的喜欢,成天变着法儿的给她寻些有趣儿的戏本子说与她听,博她欢心,这人间的戏本子比天上的多,比天上的有趣,她也是知道的。尤其这牡丹亭中《惊梦》和《寻梦》两出她最是喜欢,三姐说“只要我拣一个素日里称心如意的人方跟他去。若凭你们择拣,虽是富比石崇,才过子建,貌比潘安,我心里进不去,也白过了一世。”虽说没见过这子建、潘安,但意思语气其实通晓,觉得折服,总想着到人间也来找个痴心书生,尝尝这情味的美妙。凡人总是说些情爱难求,真真难求么?
突然想到琅嬛福地的那个人。
彼时她的修为是万万到不得九重天上的,只是一日文戒菩萨前往九重天讲经,见她无事,便带着她共往,只是她向来不得听这些枯燥无趣东西,便巴巴求着菩萨,让她自行在园子里逛逛。
这一逛便逛到心里。
她出园子怕找不回回来的路,便顺手折了枝迷谷树的树桠子攥在手里,这树天生状如谷而黑理,其华四照,便是路痴,只要配一枝在身上,万万不会迷路。
可彼时谜谷枝似乎出了些问题。一路指引她到了琅嬛福地,看见了洞床之上躺着的南玉上神。
她登时便明白戏本子上佳人为何说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的话语。
一见倾心。
(三)
桃源之地,别有洞天,青冥浩荡,悠悠秀丽。武陵别称“柳城”,正是一篇《桃花源记》才使得这江南洞庭湖西侧、武陵山下、史称“川黔咽喉,云贵门户”的美妙之地,引人入胜。
小玉这一路走走停停,几天来细细品味这里的山水名胜、人文典故,修行算不上,也算悠游自在。
玩的累了,便在道边找个茶寮喝些茶水。
正仔细捧着大碗茶喝着,旁边便过来两个仆从家丁模样的男人,似乎是在找人。
“小二,可否看见一个年少公子经过?样子有些、有些痴傻。”
“客官,荒郊野岭的哪有公子啊。”
茶寮虽然地处荒郊,用的茶水却是清泉,自有一番凛冽之处,小玉倒还满意。
她自行慢慢饮尽碗中茶水,留下几文钱,兀自离开,踱到一边丛林摘些枣子吃。
却被吓一跳。
那丛林之中团着一个白团子,闷哒哒地不吭声,小玉没留神,差点踩到他。
她想着人间的称呼,理了理思绪,问道:“这位公子,你……”
那团子突然抬起头来,笑吟吟唤道:“小玉。”
抬起来的面容,分明和南玉一模一样。她的心突然就疼起来,眼前闪过无数镜像,却丝毫串不起来,但熟悉感却是浓厚。
小玉讷讷的盯着团子,阿不,公子。
那公子嘴角越咧越大,反反复复就是一句“小玉”。
眼下情形,小玉大概是明白了。这个痴儿,许是先前两人要找的公子。
她捏了个诀儿印在那公子额上,仔细探查,相府公子,名叫上官玉的。叫“小玉”大概只是重复自己的名字。
那公子一见她过来,顺势团抱住她,软软糯糯说道:“我好想你。”
小玉不禁扶额,这到底是不是痴儿!
(四)
碧瓦朱檐,层台累榭。正是上官相府。
小玉蹲坐在花园亭子一角上放风筝,看着下面一人一狐玩的火热,甚是惬意。
原那日团子怀里还有一只毛茸茸的白狐,皮毛光滑亮洁,很是讨喜。荒郊野岭出现白狐倒不是好兆头。只是小玉修为太浅,瞧不出那白狐道行深浅,又见团子巴巴看着她,委屈的紧,不禁心软了下来,许他带着白狐。后来回到相府,老夫人自是重谢,看见白狐和团子玩的开心,也便让团子养着玩耍。
她自五年前送上官玉回家之后,这痴儿一直缠着,幸的上官府中珍玩美食不少,小玉也便默许着同意陪着上官玉。春天放风筝,夏天捉知了。秋天逮蛐蛐,冬天堆雪人。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几年来,白狐甚有灵性,看不出有什么幺蛾子。想到这里,小玉不禁敲敲自己脑袋,想的太多。
忽的一人就突然跑过来,仰着头冲着她委委屈屈嘟囔道:“小玉,你说陪我玩的。”
看着眼前人可怜的面容,泪汪汪的眼睛,小玉甜甜笑道:“陪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