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雪晴到来
    “吁……”车夫一声喊，马车停下来，此时正是在外之人回家用晚餐之时，所以路上行人比较多，纷纷看那朴实而又华丽的马车。
    马是好马，名为麒麟。
    车是名车，乃属无痕。
    香车宝马配美人，车内的人也不愧是个大美人。
    瞧那撩起车帘的玉手，晶莹剔透衬着那月牙白，说不出的销魂动人。
    仅仅一只手，可见这绝对是陌上公子人如玉。
    苏海跳出马车，小心翼翼的把公子扶上轮椅，跟在身后走进客栈。
    好可惜……看着的人不禁在内心叹息，上天不公啊！
    “小二哥，为我家公子寻一间清静的雅间。”衣袖又被人拉扯，还夹着那低沉的声音。
    看呆的小二一愣神，才发现一个清秀的青衣少年正拉扯着他，他猛然醒悟，慌忙让开道，引着他们上楼，“对不起，公子，请。”
    黑衣公子微微摇头，示意不必在意，淡淡的笑道：“烦请小二哥行于前？”
    声音若风吹玉鸣，微笑若风拂水莲。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小二忙不迭的点头，“公子请。”
    看着公子痴痴发呆的模样，苏海叹息，“公子，今晚歇息一晚，明天晌午就可以见到大公子了。”所以你可以好好的吃饭了。
    “你说，哥哥见到我会怎样？”雪晴就像是个小孩子，等待着大人的答案，“是惊喜多一点，还是恼恨多一点？”
    “见到公子，大公子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恼怒？”公子吶，只要牵扯到大公子，就很失常。
    “其实……，寻不寻得着蓝玉果，我是无所谓的，”雪晴轻轻抚摸着双膝，“只要哥哥把我放在心中最重要的地方，我就很满足了。”
    “公子千万别这样说，不然大公子得有多伤心。”
    “我也想双腿早一点好，每次看到流光跟在哥哥身后出门，你都不知道……”雪晴轻扣着餐桌，“我有多嫉妒流光，为什么双腿受伤的是我，虽然我不后悔，只要有人伤害到哥哥，我的做法一如当年，只是……为什么跟在哥哥身后的不是我？”
    公子你想多了，大公子出门哪次不是为你寻药？可是面对多愁善感的公子他不知怎么说，况且公子的恋兄情节越来越严重，他不知道如果他多说了什么会不会对公子的将来有什么不利的影响。
    “苏海，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情吗？家人呢，还有没有印象？”雪晴想找到共鸣。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庄主买为侍从，家人对我来说只是不存在的影子。我能记得的只是公子和庄主以及庄内的所有兄弟。”苏海眯着眼，他发现对于小时候家的印象是一点也没有了，他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这样啊，那你有没有玩得特别好的兄弟？”雪晴不死心的问。
    “有啊，庄内的兄弟对我都特别好，可能是因为我比较小的缘故。”确实，除了公子和小姐他是庄内最小的孩子了。
    “啊，这样啊。”雪晴转眸，不知道哥哥怎样了呢，是不是还是和流光一起说说笑笑的。
    就在雪晴开始用心用餐时，一曲琵琶传入内室。
    若珠玉落盘，若花底莺语，若冰下凝泉，未歌曲已有情。
    雪晴讶异，屏息而待。他从来不知这世上还有能弹得这么好的琵琶手存在。
    “点滴芭蕉心欲碎，声声催忆当初。欲眠还展旧时书。鸳鸯小字，犹记手生疏。倦眼乍低缃帙乱，重看一半模糊。幽窗冷雨一灯孤。料应情尽，还道有情无？”
    一缕清音，袅袅如烟，绵绵缠耳，只影冷月，梦里清茶，一室清幽伴。
    唉！雪晴叹息，是谁，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唱出他心底的缠绵，他想见见歌者，这个唱出自己心声的知己。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这是一个书生的和词，清幽不足，“幽影姑娘，在下贺黎殊这厢有礼了。”
    暗叹一声，雪晴打消了要见见那位姑娘的念头，还是算了，明晌就要见到哥哥了，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只是世事难料，当前不光是节外生枝，而且节外生枝的都是庞大蔓枝！
    看看撞进门来的弱书生，抬眸，又看看那个清丽依然的歌女……
    即便被制，也不损她一身的风华……
    荆钗布裙，不施脂粉，即便如此，依然十分的美貌，黛眉如柳，面若桃花，眉宇间却笼着一份孤傲，神色间带着一种拒人千里外的冷绝。
    只是此时的冷绝中却带有一丝担心，就是这一丝担心柔和了那种孤傲冷漠，九天仙气中有了那么一丝人气。
    雪晴很是好奇，他们所选的雅间，可是靠着栏杆，他们不管怎么闹，也不可能闹进他们的雅间内，那……这个书生是怎么撞进来的？
    打了一个眼色，苏海起身扶起那个名为贺黎殊的书生……
    小二赶紧的就去叫老板，在这里出了什么岔子，他可是担当不起的，毕竟那个惹事的可是有很大的靠山的。
    看看那些打手，再看看坐在书案边狼狈的书生，雪晴挑挑眉，道，“嗯，可否告知在下，这是个什么情况？”
    那个背着手充当大爷的青年模样虽是俊俏难言，但是……一双眼睛却是浑浊难堪，打眼一瞧就知道不是一个好东西。
    “哟呵……没想到青城这个小小的地方，今天竟然聚集了这么多漂亮的可人儿，啧啧……啧啧……”
    要说那个青年是谁？化成灰，雪晴都不会忘记他。他是让自己间接双腿不能行的帮凶，林家长子林长生！
    要说这个林长生吧，他简直就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混蛋。六年前……先不说林苏两家恩怨，那场混乱，他就是一个导火索，间接的害了雪晴双腿，也害了其父林耿至今瘫痪在床，可是……他完全是一个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花花公子，不但不思进取勤练武艺，还整天的就知道眠花宿柳，调戏良家妇女，和京城一堆无事瞎胡闹的小混混喝酒生事，最后闹得实在不像话，林长风也被调回家，所以林耿一气之下就把他发配到了这么个小地方。
    小地方，毕竟不比京城，可是，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这里山高皇帝远，不管怎么胡闹，也不会有人管到他，不说他是林家长子，太师一党是他林家的靠山这一条，这青城知府就得整天巴结着他。
    这几天他腻了烟花之地的庸俗，腻了整天的山珍海味，所以就出来寻乐，也是他运气好，没想到这么个小小的城市也藏着这么个大大的美女，还是一个没权没势的小歌女。
    但是就是这么个小歌女却大大的落了他的面子，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新鲜，毕竟他所遇到的都是对他阿谀逢迎的人，偶尔遇到个对他冷眼相对的女子，而且还是一个美女，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刺激，大大的刺激出他的征服欲。
    今天也许出行不利，没想到，也有人没眼，竟然有人和自己争，那么个小小的歌女，要不是觉着新鲜，他会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来讨她欢心？早就地正法了，竟然给他来欲拒还迎这一套。
    可是……没想到这一打，竟然打出了他宿命中的仇敌——苏雪晴！
    也是他倒霉，你说要是他只是吩咐揍那个多事书生一顿，怎么也不会出事，说不定现在就怀抱美女早翻云覆雨一般了，也不用现在对着苏雪晴的冷脸了。
    “林长生，你还没认出来我是谁？”苏雪晴眯着眼，右手轻轻抚摸着轮椅上的把手，只要轻轻那么一按，有的是办法让林长生痛不欲生。
    “你……不就是一个大美人？”林长生呵呵的笑，也不顾手里正调戏的美女，就想到苏雪晴身边去。
    苏雪晴只是笑，倾城倾国。看得林长生直了眼，就是旁边听说他和林长生有旧本欲离去的贺黎殊也无言，呐呐不得语。
    雪满人间后院。
    浅雪在专心致志的做着要送给雪晴的礼物，灵感来源于上街游玩时看的杂耍，他想要是把那些动作简化一些，由线控制的木偶来做，可能效果更好，毕竟有些动作人类是完不成的。就算能完成也缺少美感，木偶做来就不同了，像那个机械舞，一动一顿的，木偶做来刚刚好。
    “嗯……”床上传来一声呻吟，惊醒了坐在一边无聊的流光。流光起身去照顾那个伤员。
    “你醒了。”随手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床头柜上，扶起伤者——林长风。
    “这里是哪里？”想起了自己好像是在皇宫中被蛇咬了一口，然后被苏浅雪喂着吞了药丸，还有……看了看身旁的人，好像这位是苏浅雪的同伴，叫流光来着，“是你们救了我？”
    “是我家公子。”他哪来的闲情去救一个陌生人，而且这个人还是林家的人。
    嗯？林长生疑惑，他家公子？他当然知道流光所说的他家公子是苏浅雪，但是……苏浅雪在哪里？顺着流光的视线，他看到了……那个少年。
    那人专注的神情就像在看他深深爱恋着的爱人，痴迷着，爱恋着……单纯而又幸福的渴望着。
    真是无法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少年，爆发出了他无法想象的能量。
    “他在干什么？”林长风发问，被他深深眷恋的眼神所吸引，这是一个寂寞的少年，从他们见面的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他有一个孤寂落寞的灵魂，只是……是谁，是谁让他产生这种眷恋皈依的神情？！
    “公子在给二公子亲自制作礼物。”流光把亲自两字咬得很清晰，如果知道公子把和田玉给赤雪的代价就是亲自给雪晴制作礼品，说什么当时他也会把吊坠或是手环借给公子的，并且毫不犹豫。现在就是自己兴奋的睡不着觉，而不是只是嫉妒的看着。
    轻轻的调试着连接着木偶的天蚕丝，苏浅雪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缓缓地合上盒盖，好了。‘哈……’打了一个哈欠，舒了舒筋骨，真舒服！
    “公子，”看到公子的动作，流光就知道完成了，赶紧的跑到公子身边，讨好道，“公子，您辛苦了。”
    “嗯……”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茶，浅雪笑道，“光，我们出来也有一个月了吧？”
    “差不多了，怎么？想家了？”流光谨慎的问，他可不认为公子是个恋家的人。
    “不是，东西已经到手了，只是……”蓝玉果在当夜争斗的过程中已经被强烈的气势削成果泥了。
    流光知道这次又是无功而返，因此他也没有催促公子，担心公子过于忧虑，他就想转移公子的视线，“公子，你这次又为二公子准备的什么？我可不可以先看看？”
    “啊，这个？”苏浅雪看向手边的紫檀木盒，微笑，“不可以啊，等雪晴来的时候，才可以看呢。”
    “雪晴？是你的弟弟吗？”床上传来虚弱的声音，“做你的弟弟真幸福。”
    “这可是羡慕不来的。”苏浅雪微笑，如果不是雪晴以那种惨烈的方式唤醒沉睡中的灵魂，自己又怎么会是现在这种状态？
    啊，是谁在说话啊？苏浅雪看看流光，他确定刚才接话的不是他。
    流光挑挑眉……示意——床上。
    “你醒了。”身体挺健康，只是一天两夜就醒来了。
    “嗯，谢谢你救了我。”林长风微笑，真的好羡慕哦，苏浅雪和林长生，根本就不具有可比性，自己和他们口中的雪晴呢？
    “哪里的话，”浅雪轻勾唇角，“如果你是我，你也不会见死不救的，何况那个皇帝三番两次的设计我，不给他个教训，他总以为我好欺负呢。”
    哼，混蛋查施琅，难道做皇帝了不起啊，竟然敢设计他！
    是呀，是呀，只是那个教训得在皇帝心中留下多大的阴影。林长风暗自好笑。
    “浅雪哥哥，浅雪哥哥……”外面传来赤雪欢快的声音，“浅雪哥哥，外面来了个好漂亮的少年哦，他的轮椅好漂亮。”
    苏浅雪双眼一亮，漂亮少年，漂亮轮椅，那不是雪晴？！赶紧往外走，可是……
    “呀！”
    两人一个往内来，一个往外去，门只有那么一个，狭路相逢勇者胜，所以那一声呀是看起来比较弱的赤雪喊的。
    “浅雪哥哥，等等我呀。”看了一眼屋内，再看看飘的没影的苏浅雪，赤雪跺了跺脚，又跑了出去。
    林长风不动声色的挑挑眉，“是他弟弟来了吗？”
    “这世上还有谁能让无所不能的公子这么激动的。”流光无可无不可道。
    “你不跟着出去看看？”往门外望了望，林长风看了看依然不动如山的流光。
    “反正一会公子也会把二公子带过来的，我这会过去那不是浪费能量，公子常常教导，不必要的消耗，一定要避免，否则不光浪费粮食，还浪费我们的情绪呢，情绪不好，战斗力就下降，那样就得不偿失了。”流光说这句话时很是一本正经。
    林长风愕然。
    看了一眼林长风，流光眯了眯眼，也许那并不算是一种理由，可是……
    这不能算是公子的战场，公子的身后他要确保绝对的安全。
    “林公子，我想你应该知道苏林两家的恩怨，”流光不允许未知的危险围绕在公子身边，“我不知道你接近公子的目的为何，但是……只要你作出危害公子的举止，你知道，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淡淡威胁自己的少年，林长风再度愕然，和苏浅雪的相遇非常偶然，说不上接近，但是这一次的目的确实不单纯。
    上次见面之后，跟着自己的暗卫就向长老团报告了自己的行踪，当然，父亲也就知道了自己和苏浅雪的相识，虽然不同意父亲利用自己接近苏浅雪，可是他也没有反对，毕竟知己难求。
    要说上一次的见面，可能仓促，所以苏浅雪主仆都没能认出自己，这一次加上非常不巧合的蓝玉果事件和自己的名字，他们应该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林氏嫡子，只是不知道苏浅雪是出于哪种目的救了自己。
    可是……不管自己是出于何种目的接近苏浅雪，这个流光……眯了眯眼，林长风冷然道，“我不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要说危害，那你怎么不向你家公子说明你昨天夜里见得姑娘是谁？”
    流光眼里划过一抹冷光。
    “怎么？那个姑娘见不得人？”成功的看到流光阴沉下来的面孔，果然七情斋的杀手，哪个都不简单，即使这个已经脱离七情斋多年，“想杀人灭口？我倒忘了你是杀手出身。”
    泰山压顶不过如此，这一次他清晰的感觉到流光身上浓重的杀意，看来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看着林长风额头出现的颗颗汗珠，流光轻勾唇角，笑得冷然，“不要以为你是林家未来接班人，我就不敢杀你。”说罢散了浑身杀意，慵懒的舒展着身躯，就像刚才冒出那样浓烈杀气的不是自己一样。
    林长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但依然不怕死的轻笑道，“林家接班人？呵……七情斋杀手何时有了顾忌？”
    流光不再理他，昨晚的事情不是不能说，他只是不想公子再分心处理那些宵小，毕竟公子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但是……想想昨晚她说话的语气，自己就不得不压下一次次的杀意，那个女人！
    昨天自己陪着公子寻那冰蚕丝，来为那牵线木偶添姿加彩，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明目张胆的派小厮约自己见面，为了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自己就按着他们安排好的时间到他们安排的地点见了那个女人。谁知……
    “真是想不到呢，七情斋里最无心无肺的流光竟然有了那么一个好兄弟，真是可喜可贺啊。”
    真是丑恶的嘴脸呢，如果让外人见到她这副模样，不知道外面的那些男人是否对她还那么如痴如狂？
    “人家是真心真意的祝贺你呢，毕竟你选了一个好主子，人家将来说不定……咯咯……”说不出的话，带着无尽的媚意。
    “到底有什么事？我已经离开了七情斋。”流光很是冷淡道。
    “流光，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俗话说狗不嫌家贫……当然七情斋也不贫，”看着流光暗恼的面孔，那个女人捂着嘴笑得开怀，“当然，人家的意思也不是说你是狗来着。”
    “你不说，我走了。”流光转身，打算离开，这是个疯女人。虽然她有一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但是和她说话，他宁愿面对着雪晴。
    “哎哎……别走，斋主要苏浅雪的消息，任何一丝一毫都不能错过。”恢复端庄高贵的女人又是一副嘴脸，真是搞不懂，一个女人哪来这么多面孔累不累啊。
    “为什么？”公子又没有损害到七情斋的利益，斋主为什么要公子的消息，“是你说的？”可是……她只见过公子一面，那几联也不足以让她对公子产生疑心。
    “人家才不会说你的心上人呢，”那个女人手一挥，手绢挥在流光面上，“不要怀疑，是斋主昨晚无聊，出外闲逛，怎么就那么巧在皇宫碰到了大发神威的你家公子。”
    “真的？”怎么可能，谁不知道七情斋斋主冷漠无心，高傲自大，从不把外人放在眼里的，怎么会要公子的讯息？
    “当然是真的了，斋主一见我的面，就下了死命令，要我不论什么代价，要查清画面上的少年一切资料。”女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模样看着流光。
    “所以你就找到了我，”看着女人，流光实在生不起怜香惜玉的心思，“你怎么肯定我一定会把公子的资料交给你？”
    “小流光好无情哦，怎么说我们也是相处七年的伙伴，想当年……”
    “你少提想当年！”流光一挥衣袖，恼怒，当年是他心中的疤，即使是他，他也不想回忆。
    女人吓了一跳，嘟囔，“不提就不提嘛，干嘛那么凶……”
    “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出卖公子的。”
    “那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接近你的心上人了？”
    “随便。”流光黑着脸，“只要你威胁到公子，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竟然连七情斋斋主都注意到了公子，就算他想拦也拦不住，就让他们去查，量他们也查不到什么。
    看着走远的流光的背影，阴影中的女人嘟囔着抱怨，“好无情哦，是不是找个主人都这么厉害，怎么一找了主人，个个都给我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