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局中深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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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漫长,瑰丽的花红,引来血腥的灾殃。
夜华和求衣出现在无垢山庄西厢客房乃是因为听到惊叫声,庄主君无垢早到一步,此刻在查看现场,房间里还有两人,白衣出尘苍山掌门正在为颓坐椅子上的罗戌子处理肩头伤口。
地上一具尸体,锦缎华服躺在血泊中,白日红润油圆的脸此刻惨白,胸前、腰侧、脖颈三处血道,均是由上自下斜开,仔细看会发现,每一道伤口偏斜中带着弯狐,是独特凶器所杀。
“爹……”求衣看了一眼屋中情况,走近蹲着身正在哀伤好友丧命的父亲。
君无垢缓缓直起身子,收拾起情绪,父子两四目交换,随后君求衣离开。
“曲三爷武功不弱,三招就丢了性命,庄主可知凶手是谁?”离夜华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探下去看尸体。这种手法……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她双眉一顿,意识到了什么。
“这……”君无垢似有难言之隐,但这番犹豫反而告诉众人,他是知道些什么,起码他心中有某些揣测和怀疑。
“君无垢,你给老子说清楚,你是不是知道那个人身份?”罗戌子现在没有半分醉意,眼中剩下的是怒气和懊悔。
“罗兄,你与曲兄一起受袭,没看清那人面貌吗?”君无垢问罗戌子。
“我醉晕睡得正死,怎么躺床上都不知道。要不是隔壁听到曲老三的叫声,我清醒些,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出去看看,正好撞见那人,只是我酒意未退,眼蒙脚软,而他快如鬼影一剑刺中我肩膀,我连还手的功夫都没有哪来得及看清长相,若不是那贼子听到你们过来的动静,只怕现在躺地上的不是一个,是一双。”
君无垢对着老戌子道:“罗兄还未看曲兄的伤口吧?”
老罗眼睛锐起来,摇晃身体走去尸体那边,一目扫过,脸色又怒又白:“是他。”
至今未发一言的云掌门站在原地,目光也看着曲一鹤身上的伤处,清清寡寡的三个字出口:“系风刀。”
三个字,不只是一口刀的名字。
十几年前,这个名字与另一个名字并行,珺山的酆都鬼域,有一柄长刀一柄短刀,长刀赤红如火,短刀青薄若风。丰都赤霄;容琊系风。
“他已经到了?”老罗一个激动牵动伤口,眉头皱了七分。
这时候,君求衣进来,父子两默契间眼神互换,然后君无垢对众人道:“凶手不是容琊。”
老罗一听,忙问:“伤口是系风刀所致,不是他还能是谁?”
“诸位请随我来。”求衣转身之余,眸光与夜华交错一瞬,俊透含魅的脸分明挑着不明用意,离夜华冷眼以置,只是在回神一下却瞥见另一双清目,他旁观着这里每个人的神情举动,不露不语,而在他面前仿佛什么都藏不住。
此次应邀入庄的客人皆被安排在西厢客房,此刻一行人来到北苑,这里依朝后山,鲜少人来,今夜却变得不再安静。
门前五个山庄弟子把守,带头的男子手握长剑,长着一张人见人爱的娃娃脸——忍剑君童。
“师父。”君童向君无垢行礼。
“开门。”君无垢却是跟身后君求衣说道。
门是锁着的,钥匙在少庄主身上。
简单的房间,一桌一椅跟西厢都是一色的。不同在于,这里有一个侧屋,里面什么摆设都无,只有一面墙,雪白的墙,漆黑的锁链,囚锢着一个人。
那人修长身形,蓝衫窄袖,人虽受制,不显狼狈。听到人声,他幽幽抬起头,眼中本无焦距,但片刻却汇出锐利:“君无垢,你倒是带了老朋友来看我。”
罗戌子一眼认出墙上的人,跨出人群,走近他“容琊,真的是你,你这个死不要脸的。”说话一拳打在他腹部,容琊顿时脸色涨红,这一拳力道不小。
“罗兄,容琊一直被囚在此地,所以他不可能去西厢杀人。”
“他被锁了功?”离夜华看着容琊,问。
“若非如此,昔日酆都殿的右将又怎么会受制于人。”求衣回道。
“你们为什么要囚禁他。”离夜华侧过脸直接问君求衣。
“因为他是离丰都的人。”这话带着试探,他无时无刻不在挑衅她。
离夜华冷色一转,不再与他对目,又看向容琊。
“他就是一直未曾露面的第五人?”
君无垢点头,云未衍一语中的。
自山下酒楼到子夜花开,一直隐形未现的人,就是眼前被铁链锁在墙上的容琊。
“这次的‘无花会’邀约,君庄主果然别有深意。”云未衍看着君无垢。
“不错,以云掌门之心细,必然早怀疑。罗兄与曲兄本不是什么风雅之人,自然不会真正请他们来做那赏花问月之事。”
“能同时请来争斗多年的罗前辈和曲师叔,定是有什么令他二人都在意的人或事物,看来,就是他了。”云未衍道。
“不错,君兄请我们来时说找到这个失踪了十年的人,所以我和曲老三怎么都要走这一趟,了结一桩旧恨。只是我却不知,原来已经抓住他了,呵,真是想不到,你还能乖乖站着吃我老罗拳头。”罗戌子扯着嗓子说道。
一向眼中只有酒坛子的罗戌子竟能露出这般怨愤,不知他们之间结了什么仇恨。
“问题有三,凶手为什么杀曲师叔?为什么故意留下系风刀伤口?他现在是否还在山庄?”云未衍一边慢慢走近容琊一边朗朗说道。
“你就是苍山云未衍?”容琊打量云未衍。
“是有些不同,难怪他也哉你手上。”所有人都知道,容琊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此时君求衣好似突然想到关窍,脸色一变跑出北苑。
离夜华见他难得如此紧张,料想必是与凶手有关,跟着出去。
晨光熙熙,已经天亮。北苑的另一头一间还亮着烛光的房间,门口横趟着两名山庄弟子,君求衣一步跨进,里面空空。
“看来那人抢先一步了。”离夜华的声音自求衣身后响起。
“故意制造系风刀伤痕原来是声东击西。”待他转身那刻,所有挫败和惊色都被掩在那张毫无遐思的雪容之下:“你知道这屋子里原本关着什么人吗?”
夜华摇头。
求衣的手幽幽抬起,原本握着的拳朝下张开,一根红绳垂下,挂着一支银光烁烁的哨子。
夜华眼睛盯着哨子,清冶的容颜没有半分笑意,眼中流露出厌恶的神情:“我终于知道你们是怎么抓住容琊的了。卑鄙!”
“没错,容琊是自己送上门的。他要确保这哨子的主人安全,只能乖乖听话。”
“现在人跑了,你还有什么可要挟他的?”
“他现在已经被困住,偌大无垢山庄,还怕他掀起什么大浪?”
“哼,你别忘了,他还没出手,这里已经死了一个曲一鹤。”
“这些不重要。如今你和容琊都在这里,离丰都身边没人了。”他话语轻柔,眼角的光泽泛着蜇人的阴毒。
“你这话什么意思?”
“菡光湖,明都堡。”
六字出,离夜华双眸撑大,蛊毒已在掌心翻滚。
“‘三江楼’的情报,一向准确。”
“谁?你派了谁去?”离夜华脱口紧问。
“徐公白。”海惊堂真正的用途在这。
“从绝命峰下来,遇上屈二娘之时,我就入你们铺好的网里了吧。”离夜华走进屋,自他身旁而过,继续道:“从徐公白遇刺,沛水江受阻,九幽谷神秘人,甚至连我会跟云未衍上苍山,都在你们计划中。”
“没错,你早该想到,西川之人行刺海惊堂主,若非我授意,他们有什么动机会去做?”
是啊,西域以南,瞿川幻境,西域之北,遥川戮野。怎么忽略了他幻境门之主的身份呢,一半的西川势力就在眼前雪颜玉容的男子掌中,他要派几个西川高手来对付谁,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九幽谷中了‘罪莲’毒的人是你?徐公白和他的副堂主都是幌子。”原本以为师九莲医治的是徐公白,后来看了他的《殊毒录》想起离开虚阴山前被九哥叫去药室,里面残存的药味以及门外三色旋花有少数出现了白色姿态,两者关系在于那里留有一味叫‘夫萤籽’的药味,在《殊毒录》中记载它是‘罪莲’解药的关键成分之一,味带橙香,无毒的三色旋可吸收其药中毒性会渐渐退色失味最后枯萎。
“原本把你留在九幽谷最好不过,只是师九莲不好控制,我们不放你走他不给我解毒,我们又顾忌云未衍,所以就让他打发你跟云未衍去苍山,而他也想借云未衍之力保你周全,真是用心良苦。”
“那你们就不该引云未衍入局,顾忌他又非用他,你们是想让他去对付离丰都?”
“不,离丰都和云未衍最好一世不要遇上。”
“为什么?”
“他们可以是敌手,却难保不会成为朋友,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会让整个武林发颤。”
“那他于你整个计划的位置在哪?”
他笑,却什么都不再说,他的阴谋,太深。
“好了,你该知道的都让你知道了,今夜与我去‘三江楼’。”说罢,君求衣离开。
离夜华孤立门前,晨曦之光扫在身上,眼底的忧色滤进心里,菡光湖的水波漾漾,明都堡最高处的小楼中,他是否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