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飞雪乱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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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天命,诛邪魔,誓为苍生请命!杀!”
    “杀……”
    “杀,杀……杀了魔头,杀了暴君,替天行道!”
    “魔头,你走投无路了,束手就戮吧!”
    孤崖边,萧索的风吹冷了心,茫茫的路遮蔽了眼,天地沉暗,无声悲凉,何处见光明?惟冷寂中一声仰天大笑,笑不尽天下哀鸿,空中雪落,地上血流。雪,随狂乱的杀气飞舞,纷纷杂杂,雪,乱了。血,随逼近的杀意凝止,映红双双怒目,血,该停了,他的命亦将终了。
    葬魂崖,葬魂崖,竟是要葬他之魂吗?
    狂傲而绝望的笑声过后,乱雪恢复平静,漫天静静飘洒,融入大地的殷红血色中,薄雪迅速融化,似是承受不住满地鲜红的叱问。曾几何时,他极厌恶这种颜色和它的气味,是故想以雪覆盖,世间最纯然无暇的雪,定能除去这片肮脏,还复大地清白、人间澄明。但罪孽深重的人,所有尝试都那般无力、无奈、苦涩、苦笑,空余——恨!
    恨,天地不仁苍生无计;
    恨,世道不平风波无尽;
    恨,人意不遂背叛无情;
    恨,弃吾不念绝裾无心;
    恨,还初不能红雪无期;
    红雪血红,失了原本的颜色,落了最初的冰魂,昔日白水鉴心,何求再复如故?
    他,生而为雪,独赏它始终如一的无暇,永恒不变的冰冷,美丽却不具有温度,冷得越刺骨,美得越难以言喻。呵!雪……怎会如此不堪热血一浸,轻易就化了?因为不够冰之寒冷吗?还是它故意留着自己的脆弱,只渴望一缕可以拥抱到的温暖?
    奈何殷切盼来的温热,不是来自给人希望的暖阳,而注满血腥。
    为何?为何?惊鸿一梦,到头来仅仅是那惊鸿一梦吗?南柯飘渺,一梦惊鸿,何其伤人?
    为何……你要如此对我?
    当初携手共主天下沉浮,也曾戮力同心浴血疆场,多少生死相照,纵情阔论,煮酒贪欢,今犹历历在目,谁道过命之交,以为一生情挚不负,如今去往无言,俱是梦碎,雪碎,心碎……
    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哈……哈哈哈……原来,一直不懂的人,是我,是我啊!
    杀气腾腾的人潮包围独立在孤崖上的他,叫嚣响彻峰顶,然无一人敢冒进。众人心思皆明,眼前飞雪是为他而落,现下并非雪季,只有他能够召唤出这场雪,属于他的最后的雪华。
    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庞在雪的映衬下如此美曼,像超脱世外的仙灵,仅存于梦,不应在现实。他身着一袭沾血的素衣,长发披散凌乱垂落,偶尔崖边一道冷风吹起几缕发丝,使之看起来更乱了,却丝毫不显他的狼狈,反增其傲骨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颓美,令人忍不住心中一悸。
    长剑轻挑,寒雪落在剑锋,他侧首斜睨围攻过来的人群,尽管被逼上绝路,负伤沉重,王者风姿仍不减半分,语锋冷峭:“都希望我死吗?你们……”
    “千秋雪,你不配做一朝之君。”一名道者声色俱厉,拂尘动怒,准备与之决一死战。
    “须弥道长,不必跟他废言,他已气空力竭,好不易拼到这一步,牺牲了我们多少正道人马,此回定要一竟全功。”另一人仗剑横眉怒对,正气凛然。
    “对,对……杀了他,杀了他,杀了千秋雪。”
    “杀了千秋雪……”
    “杀了他,为民除害。”
    众人的仇恨之火燃烧到顶点,怒杀的人声鼎沸,如狂潮般一浪高过一浪,不绝于耳。
    什么样的罪孽,才会引起如此惊天大恨?
    “千秋雪是大魔头,被他枉杀的人命何止千万?地狱的冤魂会诅咒他,诅咒这个魔鬼、暴君。大家不要怕,他受了重伤,已如丧家之犬,此等良机还等什么,杀。”一名气盛的武者红着眼,提刀就冲上去。
    在他的言语与情绪煽动下,众人不再顾忌,一个个发了疯一样往前冲,一时间震骇的狂杀声淹没风雪。
    “你们逼我的,”千秋雪眼中凝起寒霜,尽露嗜杀之气,“是你们……都是你们逼我的。”起手冷剑快旋,剑身散发的凌光迸射,无情剑锋肆虐,犯我者,断不留命。
    杀,仇不止恨不休;杀,刀不停人不歇。
    杀,寂寞飞雪乱红尘;杀,谁怜赤血染葬魂?
    葬魂崖顶,薄雪上再浇一层腥红,等不及积厚掩埋地面的血,便化成一滩滩蜿蜒的血水,触目惊心。千秋雪挥剑扬袖,伴着飞雪奏杀,眨眼索命数人,一步一杀,一剑一命,毫无阻碍,可这狠戾的杀人手段并没有吓倒前仆后继的围攻之众,踏过血淋淋的残尸,攻势更猛如虎狼。
    千秋雪强压伤势,在不间歇的潮水攻击下,渐感力不从心,眼看难以撑持久刻。他只觉内心苍凉无比:坚持至今,一生何为?
    一口血溅地,伤势骤然爆发,他神情乍凛,当即手中剑势幻化万影,刹那间光华四耀,灿如凤凰浴火,冲开满天乱扫的雪花,轰然震退狂杀而来的人潮。
    “杀我者,一个不留。”傲睨万物的冷眸,美丽动人,却无一丝温度。
    “不好,快起阵!”须弥道长见状不妙,忙指示余下几位同辈修者结阵抵抗临身的杀招。
    华光扫荡之处,尸横遍野,就在它即将吞噬整座葬魂崖时,另一端突然拔起一束金彩光芒,直抵云霄,恢弘圣气令鬼神胆颤。金光疾速扩张,强劲之势不可摧挡,而千秋雪亦不惜耗尽全功,赌命相搏,使得两股力在半空僵持不下。
    “此阵专为对付千秋雪而创,我等只可使用一次,千万顶住。”阵中一老者吃力地说,嘴角悄悄溢出血渍,他全无在意,不除此魔决不罢休。
    “为什么?”千秋雪全身散发着张狂的幽异气息,杀机暴涨,“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我死?说我是魔?我是魔吗?哈……哈哈……魔又怎样?我就是要让你们看看,想杀我的人,我必先杀之,赶、尽、杀、绝。”
    他欲再提劲毕功一击,殊料伤势完全不受压制,仰天呕红,千秋雪功体大破,霎时无数细密的血珠自他周身喷洒出来,像笼罩在一层血雾中,单薄的外衣变得血红血红。
    须弥子等人捉准时机反扑,耀眼的金光大振,气势贯天,千秋雪恰如断翅的鹰隼,沐浴着金彩光芒,直直坠落山崖。
    崖底,深不见底,谁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只知谷底阴森的鬼息,可以吞掉任何生灵。
    葬魂崖挨不住双方力量对决,地面开裂,裂缝不断下陷,,整座崖岸立刻呈现摇摇欲坠之象。不待须弥子等收拾死难者尸体,便见地崩崖断,隆隆声不绝于耳,数不清的大小石块随千秋雪一同深坠……
    “如有来日,我千秋雪定要屠尽天下!”
    屠尽天下!
    狂邪的咒誓回荡在断崖深渊,身虽陨落,但复仇的誓言字字扎入人心,宛如地狱深处传来的死亡咒语,无限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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