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如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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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从来不曾提前预约,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跌进自己的生命中。
跟着凌晔胡吃海喝一顿之后,颜璐回到了位于市中心的公寓,这是她一个人的家,虽然位于中心地段,但是离城市主干道相对较远,也算是难得的一块清静之处。当初从设计到装修,都是她自己一手操办的。而现在,看着满室简洁的线条,她忽然觉得有些冷清。
胃里有食物的充实感,可心里却翻滚着难以言语的复杂情绪,说不清是哪里不对,似乎从今天开始,从那两个人再次闯入她的生活开始,所有的一切都不对了。
她在这个城市独自打拼了五年,远离了从前熟悉的一切,包括那些她刻意回避的人,五年的时光,足以让她重新适应一座城市,足以让她过上平稳安定的生活,可是当今天孟思璟携着钟泽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开始,她才发现,其实她心底那堵坚硬的防线已经出现了裂痕。
端着半盏红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颜璐第一次这么仔细地去欣赏这里的夜景,午夜时分,整个城市在闪烁的霓虹灯中逐渐沉睡。或许是酒精终于起了些许作用,闭上眼的那一刻,那些零星的片段终于如海水般席卷而来。
和孟思璟的相遇其实有些戏剧化。
那是刚上大学不久,第一次全班聚会定在了Z城很有名的一家酒吧,班里的男生女生都悉数到场,颜璐自然也去了,其实她不喜欢酒吧那种混乱迷离的气氛,但毕竟也算是集体活动,她也不好推脱。
聚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颜璐觉得自己实在不太适应那里的烟雾弥漫音响嘈杂,决定先行离开。可没有想到,刚推开包房的门,就被迎面走来的一个女孩撞了个正着。
说是走过来的其实并不恰当,因为那个女孩明显已经喝得晕晕乎乎不明方向,走起来摇晃的很厉害,随时可能会倒下的样子。
颜璐顾不上被撞的疼痛,赶紧将面前的女孩扶稳,这个女生一头齐耳短发,长的很精致,画着很浓的烟熏,但能看得出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只是打扮的过于成熟,尤其是脚上那双十几公分的细高跟让颜璐很担心她会不会崴了脚。
“那个……你和朋友一起来的吗,我送你去你朋友那儿吧。”颜璐看她这副样子实在不适合一个人行动,于是好心提醒。
谁知那女孩很干脆地摇了摇头,颜璐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她那双很漂亮的眼睛里有闪烁的泪光,两个眼睛看起来有些红肿,明显是刚哭过的样子。
她这一摇头反而让颜璐尴尬了,颜璐思考了片刻,又重新问她:“那你家在哪里,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也不安全。”
女孩刚要开口,却忽然眉头一皱,伴随着“哗啦”一声,颜璐彻底惊呆了————她就这么吐了,而且,全吐在了她身上。
颜璐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这么杯具的事情,从前只在电视剧中看见的桥段就这么真实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后面的故事很简单,已经不知所措大脑一片空白的颜璐只好叫来了凌晔,此时的女孩已经迷迷糊糊睡死过去,两人商量了一下,只好将她暂时安顿在颜璐家一晚,一场闹剧才终于平息。
那个时候颜璐不知道,这个女孩就是孟思璟,和她同岁同校同专业不同班,她没想到会和她成为大学四年的密友,更没有想到这个人会让她的人生产生那么大的变化。
有些人从来不曾提前预约,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跌进自己的生命中。
孟思璟是孟诚禾的女儿,提起孟诚禾的名字,Z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凯瑞集团的总裁,世界500强的大企业,经营项目几乎渗透Z城各大领域。
这些当然都是后话,至少在当时颜璐的眼里,这个半夜醉倒在酒吧的女孩身上,看不出一丝千金大小姐的味道。
这场有点奇葩的“事故”竟让家世、性格迥然不同的两个女孩莫名地拉近了距离,都说在大学时代关系最好的莫过于一个寝室的室友,然而在颜璐的大学时光中,她的名字始终是和孟思璟这三个字形影不离的。
是死党,是闺蜜,记得有人说她们两个就像是连体婴儿,走到哪里都要黏在一起。孟思璟的家远在千里之外的S城,而颜璐则是在本地上的大学,所以孟思璟一到周末就会跑到颜璐家蹭饭吃,时间长了,颜璐的妈妈也早就把孟思璟当做了干女儿看待,两个形影不离的女孩子亲如姐妹。
那时候的友情干净得不掺任何杂质,也许只有两个人的世界才会这么纯粹,一旦有另一个人的加入,所有的关系就会变得微妙起来。
可惜人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若是能提前知晓很久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当年的颜璐一定会毫无犹豫地说她宁愿她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孟思璟这个名字。
黑夜终究会过去,无论昨夜经历了怎样的悲欢,第二天这个城市依旧会在车水马龙中醒来。
颜璐赶到MONA的时候,已经迟到了整整十分钟,这让她的助理Dora很是惊讶,因为在她的印象里,时间观念强到爆的Cynthia从来只会提前上班,但是迟到这种失误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Cynthia,那个……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啊?”Dora从颜璐一进办公室就瞥见了她今天是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来上班的,大概是赶来的太匆忙,连化妆都一并省了。
颜璐无奈地撇了撇嘴角,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可不是么,眼看着下月初香港的秋季新品发布会就要开了,我这天天愁的吃不好睡不饱的。”
她能在Dora面前打个幌子,但她欺骗不了自己,昨晚又是被那些缠人的往事扰的心神不宁,自从在酒会上看见了出双入对的钟泽和孟思璟,她就明白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睡不好觉了。
她早已想过淡忘回忆,但是回忆从来不肯放过她。
“你可得撑住啊,你是咱们MONA的顶梁柱,你倒了我们可怎么办啊。”Dora一边帮颜璐泡咖啡,一边不忘唠叨:“最近可能是会忙一些,但你也要注意身体,不然哪来的力气去参加这个会那个会的。”
“我可不担心,”颜璐抿了一口咖啡,“我倒了不还有Marvin撑着吗,他才是真正的顶梁柱。”
“对了,”Dora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Marvin说让你来了去他办公室一趟,好像有事找你。”
四四方方透明的玻璃墙,朝阳透过窗户反射过来,融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晕,看着报纸微皱着眉头的Marvin坐在办公桌前,在阳光下有些耀眼又有些迷蒙。颜璐推开门的一刹,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略微带着诗意美感的画面,而这位年近五十的上司正沉浸其中,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到来。
“咚咚,”颜璐敲了敲桌子,等着Marvin抬起头来瞧她一眼。
谁知Marvin头也不抬,只是继续翻看着手里的报纸,不慌不忙地说:“颜璐啊,听说你早上迟到了?”
“对,没错。”颜璐也是不紧不慢,表现地十分淡定,今天她确实是因为没及时起床耽误了上班时间,她没什么好隐瞒的:“是我的问题,对不起。”
“这不像你的风格,”Marvin倒没有显出生气的样子,好像只是一般性的询问,停顿了半晌又接着说:“说实话,昨天的酒会就觉得你怪怪的,现在我还是觉得你怪怪的。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昨天酒会上遇到什么事儿了?”
不愧是做设计出身的,直观感就是强烈啊。颜璐不得不佩服Marvin的洞察力和敏锐度,虽然她已经极力在隐藏,但似乎还是被他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没有,大概是昨天见到那么多名流太兴奋……所以失眠了今天才会迟到的吧。”颜璐一边想着如何搪塞过去,一边又要尽力表现得淡定,她才不能说是因为遇到了钟泽和孟思璟那两个“故友”才会这么心烦意乱的。
“你心里有话不愿意说我不勉强你,”Marvin收拢手中的报纸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颜璐:“不过你要尽快整理好情绪啊,你也知道下个月初香港的秋品发布会可要开了,这次我想让你全权负责MONA本次的参展。这次活动云集了国内众多一线品牌服装厂商,不过像我们MONA这样的独立时尚杂志社参展还是第一次,若是这次香港的发布会我们能拔得头筹,这对于我们进军欧美海外市场意义重大。”
MONA在内地时尚杂志界的地位无可撼动,但凡出现在MONA上的样品往往能主导一个时间段的风尚潮流,说的更具体一点,品牌的推广往往要借助于广告或是其他媒体的宣传,而《MONA》就是这样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招牌,是这个品牌的推广窗口。颜璐明白这次的发布会对于整个杂志社甚至这个品牌的推广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这次Marvin将这么重大的一个活动全权交给自己负责,无不体现着Marvin对自己的信任,同时,这也是一个挑战。
以颜璐这么多年对Marvin的了解,这次的发布会一定有什么故事,否则他不可能不亲自出马却将重任委托给她。
“Marvin你这么相信我,我当然不能让你失望了。”颜璐深感压力山大,收起了一贯的嬉皮笑脸,难得的认真起来:“我会尽快将这次参展的作品交给你过目。”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有信心吗我们的颜大设计师?”
“绰绰有余。”颜璐嘴角微微上扬,淡淡的一个笑容却是自信满满:“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