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拾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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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余是一个南国四季如春的二流大学会计专业毕业生,来自高寒的北地某县远郊,从小畏寒且家中还有兄妹,于是毕业后不顾父母家人的思念坚决留在当地,开始享受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自由生活。
其实龙余不愿回老家的最主要原因,他是大学肄业,没有拿到毕业证书,北方人对面子看得很重,一旦回去,工作难找不说,自己和家人的里子面子全丢了。
“从此以后向家里只报平安,其余所有困难自己一肩扛起“,龙余每每如此信誓旦旦一番,然后就陷于孤独的愁绪和生活的窘困中,偶尔也泪眼婆娑。
“一肩扛起?这话好像那个败选的台湾地区某个垃圾小党派主席记者招待会说过吧,果然说这话的往往都是失败者“龙余居然还莫名其妙的同时跳跃性联想到毫不沾边的那个电视画面。
读过大学的都知道,会计专业考试易学成难,更何况龙余连考试易这个关口都没通过而肄业,找一份工作基本上是一种不能实现的奢望,所以毕业两年来或者去建筑工地,或者去餐厅饭馆洗车行什么的打份散工,无视各种白眼,挣俩钱维持吃饭,至于住的地方,他最初租一间最便宜的小房。
最不济的,待拆民房或者桥下管道都是他的去处,“城市发展拆迁不断,住的地方不用愁“,龙余毅然决然的想。
时间长了,龙余也就逼着自己淡忘了上大学是为了有一份体面工作和光宗耀祖的初衷,那些都逐渐成为心底里最深处的念想,他甚至主观上回避了自己读过大学这档子事,只有偶尔洗涮干净后上上网吧时才会考虑一下今后的生活和父母亲情。
事实上,此时他已经彻底成为流浪一族。
两年下来,热血不再,虚荣不再,自尊不再,也曾经真的沦落到曾经到待拆民房或者桥下管道去遮风避雨,于是,龙余也慢慢地不再愿意不断变换打散工,不仅受人欺辱蔑视,基本生活都很难保障。
一直以来龙余是一个有主意的人,他最终选择了一份自己可以当家做主的营生,自由自在地捡起了破烂儿,做了一个拾荒者。
由于不想再流浪,他用为数不多的钱租下了这个城市里房租最便宜的拾荒者较集中的一处长期稳定住处,也开始注意衣着的整洁。
虽说捡破烂(以后捡破烂称为拾荒,下同)在大家眼里似乎是个卑微低贱的活计,没几个正经人愿意去干,但龙余却干的义无返顾。
心理的放开使得自己对自己的尊重逐渐回归,拾荒这个行当的职业操守感觉也逐步形成,因而龙余在拾荒职业履行过程中的表现与同行截然不同,或者说是很有个性:每日出行时手套口罩套袖干干净净,皮鞋明锃瓦亮,衣着整齐,一尘不染;拾荒时不卑不亢,从容不迫。
有时皮鞋脏了,龙余就会麻利地从兜里掏出一沓餐巾纸(当然也是捡的),弯下腰噌噌噌一番忙活。
总之,龙余骨子里又回到爱干净的状态,他在工作时的身体语言与他的工作性质毫不沾边,并与他的职业形成了越来越鲜明的对比和格格不入。
如此的一个龙余,如此的一个拾荒者,走在街上自然会招来路人注意的目光。对此,他不管不顾,走路,甚至是手臂探进垃圾筒的姿势依然保持着一贯的从容、利落与洒脱。面对诸多不友好的目光,犹自心安理得。
龙余把自己的工作范围限制在自己住处为中心的,任意方向步行一小时的区域内,每天他都会从租住的蜗居出门,不管是刮风下雨,往往都是很晚才返回,职务履行的相当敬业,生活开始有规律的稳定了。
城里的破烂儿是个宝。至少在龙余的眼里是这个理。
每天天不亮,他拎着几个蛇皮袋子出门就大步流星走出了大门,一天的工作有序开始,先是去附近的几个居民小区门口转悠。
上班的人出门,他进门,门卫也不拦他,一则是门卫刚起床头脑还迷瞪着,警惕性不高;二则是他体面的衣着迷惑了门卫,给了他有机可乘的机会。
早上上班的人临出门时总会捎带上垃圾去扔。他就瞅准了这个时机,冷不丁就出现在小区垃圾台跟前,匆匆一阵翻检,专拣能换钱的往蛇皮袋子里猛塞。隔上一会儿,再冷不丁出现在垃圾台跟前,重复先前的一系列动作。
中午到下午这一段时间,龙余的阵地就会转移到城里头的繁华地段,譬如大商场门前、步行街、广场什么的。尤其是夏季,那各种五花八门的饮料瓶可多了去。
到了傍晚时分,他就会转到护城河公园绕着城墙溜达上那么个小半圈,袋子就又鼓鼓囊囊了许多。
上街拾荒,再把捡来的能换钱的废品破烂儿送往附近的废品收购站,一天天日子就这么下来了,拾荒职业生涯的第一个月美好的过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有工作的生活是规律的,这种生活和读大学时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但是龙余毫不为大学的虚度而苦恼郁闷,他是个绝对满足现实的人,是的,他是个绝对乐观主义者,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自己现在充实的生活里少了点什么。
“必须让自己享受双休日的待遇,必须的。。“他自忖道。
龙余突然发现自己有进步了,至于哪里有进步,他一时半会还不愿意花精力考虑这个问题。
“应该进行一下资金的核算,规划一下资本的初步积累“,他甚至从专业术语角度上进行了短暂的深层次思考。这种思考表明龙余的人生终于又开始向前进步。
“只要有满足感就是美好的“,龙余这么认为。
是的,龙余感到了逐渐的满足,而且给父母寄回了毕业后的第一笔钱,虽然钱不是很多,但龙余依旧陶醉。至于工作么,他一直和家里说的是在城管局下属单位工作,做外勤,所以没有固定电话,但日子很美好。
日子会一直美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