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在洗漱间洗漱的时候，从窗口看到了何言顺的身影。他没有等我，而是径直向着停车棚走去了。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了他推着自行车路过了我窗前。他这次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直接快步向着弄堂外走去了。
    我纳闷，他为什么走的那么急？但是转念一想，昨天他向我问了关于告白的事情，大概是急着要跟谁去告白了。
    一股醋意莫名其妙在我心头油然而生。那一刻，我总算是认清楚了一点：我对于何言顺的感情，远远超出了朋友的范围了，我希望他成为我的男朋友，而不是单单是朋友。
    我洗漱完毕之后，在我家的厨房里随便翻找了一些吃的，囫囵吞枣地吃了几口，然后朝着停车棚走去了。
    空旷的停车棚里稀疏散乱地摆放着十多辆不同品种不同价位的自行车，我的那辆看上去算是非常新式的了。我给自己的自行车解了锁，然后骑着它出了停车棚。我那天骑车的速度有些快，所以到达学校的时间也比平常稍微早了一些。
    给自行车上锁的时候，我瞥到了距离我不远的地方，何言顺和平云站在一起商讨着事情。我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在交往，但是我却又怀疑他们在交往。我不好意思走过去询问他们是否已经结为情侣了，于是只好远远望着那两人并排走在林荫下的身影，脑里胡思乱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午饭之前那节课，我们班跟何言顺他们班共用了同一个球场上体育课。当天他们班的体育老师因为女儿生了病了故请了假，而我们班那刚从体校毕业不到两年的体育老师又嫌一下子管不了两个班七八十个人，于是让我们自由活动了。
    我们班上几个跟我关系不错的哥们儿走过来要我跟他们组队打球，我以身体不适的原因拒绝了，然后坐到了树荫底下去了。我看了一会儿他们的球赛之后，平云就跑过来找我了。
    “怎么了？”我问她。
    她坐到我边上，说：“很少看到你这么安安静静坐着。”
    “身体不舒服不可以嘛？”
    “身体不舒服？我看你是心里面不太舒服。”
    “此话怎讲？”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平静地看着我。当然，我也没有多说什么。我避开她的视线，继续观摩着实在算不上精彩的球赛。
    许久之后，她用一种略微严肃的语气跟我说：“季恬，我认真的问你，你也给我认真的回答。”
    “啊，好。”我转头，正视着她，说。
    “如果有个男的要跟你告白，你会不会接受？”她问道。
    “呃……”
    “慢慢想，我等着。”她说。
    我沉默了大概有两分钟，然后缓慢开口道：“我应该是直的……这种问题太深奥了。”
    平云转过头，点点头，说：“好吧，我知道了。”
    她之后坐在我边上，跟我一路从告白的话题扯到了莎士比亚，然后又从《罗密欧与朱丽叶》一路扯到了弗洛伊德。我们在树荫底下聊《梦的解析》的时候，何言顺突然跑了过来，说是要找平云商量事情，然后平云就起身跟他离开了。
    我背靠在皱纹嶙峋的树干子上，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突然回想起了几分钟之前，平云问我的那个问题。
    “如果有个男的要跟你告白，你会不会接受？”
    其实我当时想说的是看情况，但是忽然想到要是这么说的话，会不会让平云觉得我大概是个弯的，然后对我改变了想法，于是就非常模糊的进行了回答。如果当时我给平云的答案是更加武断的否定，或者是更加直白的肯定，而不是如此暧昧的回避，我现在也一定没有那么纠结了。但是当我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已经告别了我的高中年华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