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清醒过来是第二天的下午，冬天的日落是很早的，这个时间只看到了斜斜地照在墙上的橘红色光线。谢沐全身都在疼，额头有被包扎过的痕迹，手臂胯骨和大腿也被处理过了，手背上又重新扎上了输液针。他又回到了病床上。
    转过头看向床旁，有个人站在那里，白大褂配上一本病例，见他看过来，那人抬了抬眼镜道：“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别再做这种傻事了知道吗，再这样我只能把你绑在床上了。”
    是主治医生，不是沈真，谢沐心里的失望完完全全表露在了脸上，眼中的光彩迅速暗淡，名为绝望的黑色正在慢慢侵蚀他的眼。
    看着他那样的表情，前辈心里也满是负罪感，这个他一直看着的可怜孩子，这个渴望常人温暖的孩子，前几天还满面笑容，现在却……而这一切都是他的那些话造成的。无法再面对那双眼睛，他看了看手中的病历，咳了一声道：“那么你好好休息，我，我会再来看你的。”
    眼见他要走，谢沐努力抬起了自己的头，哑声问道：“沈真，沈真在，哪里……”他的声音是说不出的嘶哑，声音小得快听不见。
    前辈停住了迈开的脚，心里一番挣扎，还是回身将他扶回了病床。手臂就被谢沐紧紧地抓在手里了，他也很惊讶这个孩子居然还有这样大的力气。扶了扶眼镜，他道：“沈真已经有好几天没来医院了，也没有跟医院请假，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什……”
    谢沐失神地望着他，他原本以为谢沐会大哭，但那眼里什么也没有。手臂上的力道消失了，谢沐的手无力地落回了床上，也没有再看他，将脸转向了窗外，那些已经落得光秃秃的银杏树上。
    夕阳的光已经找不到房间了，外面仅仅是一层橘红的余光。前辈最后看了谢沐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他不敢再多停留，心里那名为罪恶感的小苗正在茁壮成长，他怕它长得太大，压垮了他本就不坚定的决心。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其他同事都下班了，他一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那天，沈真就是坐在那里，听他说了那些话，然后就消失了。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对他起到了什么作用，但是结果却是他想要的，沈真离开了谢沐。他知道他很残忍，对那个可怜的小孩太残忍了，但是身为医生，他很明确的知道谢沐已经没有机会再活下去了，生者和将死者，到底该选择哪边来救，这在他走进医院的第一天，他的前辈就告诉了他。
    他别无选择。
    对不起！小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