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短篇完結(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63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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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代飞速进步,落后的地区开始富有,经济赶上了,生活水平自然也平衡了。当手机时代来临时,家铭和永财总是能看到各种各样的手机被摆上高档的售卖柜,然后用大大的标价打上骇人的价码。永财只是好奇地看了看,但对此没多大兴趣,而在一旁看着的家铭各种研究。然而在后来的某一段时间后,他买来了一部款式相对变得旧了的黑白手机,小小的一部,把它交给了永财。
    促使他有这个行动的,是永财频繁坑磕跌撞后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有事找我就打我厂里的电话,那里的人很好,会让我接个。如果在外面遇到困难可以打给警察,要好好记下号码。”
    “谢谢。”永财看着手里那支电话闷沉了许久。
    对于刚出现的新奇事物,永财手上会出现一部人人渴望得之的手机可想而知给他带来了多少聚焦的目光。不过他也没敢常拿出来,只是有一次不小心从书包里滑出来才被发现的。
    每到周末,两人必定回村一次。但那之后的两家人总是在他们回来的时候拼在一起吃饭。然后会谈谈村里的事,城里的事,还有他们各自一起的事。
    就因如此,两家的家长都常常感叹,他们的孩子都长大了。开始离家了。
    然而周末结束离村回城时,两家人都会送到村子口,但一直与之生活至今的家狗会伴着他们走出村口,走上木桥。家铭会摸摸它,然后示意它可以回去了。
    连动物都懂感情,更何况是养育自己至今的父母。
    这个月的工资马上就出来了,家铭在厨房里对捧着碗筷的永财说道:“阿财,周末我跟你去配副眼镜,记得把时间空出来。”
    “眼镜?我不用了……”“都看不到了还不用什么。”“眼镜很贵……”“钱的话你甭担心,花再多的钱也买不了健康。记得了,把时间空出来,我们早上就去,去了再回村里。”“……嗯,知道了。”
    永财自己也觉得,家铭为他做的事,是不是太多了呢。
    周末迎来了,说实话前天晚上永财兴奋了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着,所以第二天天亮时他精神有点散涣,不过一想到自己将会拥有一副眼镜,他实在是说不出的新鲜和期待。
    “先来验视力。”验光师让永财坐在一张椅子上,在他前方几米处是一张视力表,“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可是当眼睛被单只遮起,永财惶恐发现,他什么都看不到。不是看不到图,而是除了验光师能模糊看到在做动作以外,其他东西就融成了一张灰色的纸。
    他不做动作也不说话,验光师以为他是看不清所以没表达,于是就在单上简单写下了几个字,近视深度:高。
    之后验光师走出来直接说:眼镜片要厚点才行,近视太深了。永财默不作声,家铭点头答应。
    三天后,眼镜取到了。试戴上去,永财对于镜框里看到的世界感到新奇。比不带眼镜时清了点,但颜色还是不变的灰。看到的东西缩小了,变得圆滚滚了,他试着看看家铭,嘿嘿,他咧嘴对他傻笑。
    家铭呆了。他向下俯视坐在镜子前摆弄眼镜的他,摸摸他的头说:傻瓜。
    像普通的孩子一样,他的天真始终都在。
    戴着眼镜回村里的永财不出所料让家人都目瞪口呆。但当知道这都是家铭的意思,老两口比起感谢肯定是歉意更多。“家铭,你为我们阿财做得太多,我怕我们报答不了啊。”
    “我不要报答,只要他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来得可贵。”
    当听到这句话时永财的脸又悄悄羞红了一次。
    每个晚上,家铭会帮永财复习,永财学习时他也一起学进去了;平常在厂里休息时会带上一本小本,想到什么写什么,学到什么记什么。他人缘不差,只是不喜欢跟别人搭话,厂里的伙计也没觉得有何不妥,都认为这人比较年轻,好学。
    所以说,家铭缺的不是知识,而是一张学历证明。
    城市的日子过得很匆忙,这么转折几次,半年过去了。这次的回家,家铭给自家和隔壁的永财家各买了一部通讯电话。他认为离家远了,如果见不到面,至少还能听到声音。这次钱花得有点多了,但他只是笑笑就把钞票递了出去。那是他省吃俭用三个月省下的。他常问永财要吃什么零食,永财说他不爱吃。可以说,这两人的童年少了童年该有的色彩缤纷。
    一天家铭看到永财自个儿在仔细擦着眼镜,永财说不知是不是镜面花了,看到的东西散得更厉害了。家铭咚的一下沉重心跳,平时连走路都要扶着边上走,这下他知道他的视力又下降了。
    直到——
    某个夜里永财嚷着眼睛很痛,但时间关系没有办法看医生,家铭只能尽自己所知为他按揉穴道。按着按着,永财睡着了。家铭睁着惺忪的眼悄悄放手,确定听到了他的呼吸声后才放下心来,能睡着了就是不痛了,那就是没事了?本来也打算回房睡觉的,但一想到永财刚刚痛到脸部抽蓄冷汗直流,就不由得还是担心,万一他又痛醒了怎么办。所以,他决定跟他一块儿睡,他要第一时间擦觉到他的不妥。
    这天晚上,永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仿佛永远不到天亮梦醒之时。
    第二天晨早,一向早起的家铭醒来时发现身边的永财竟然还在睡,他小力拍拍他的肩膀,沙哑着喉咙叫唤:“阿财,该起床了。”永财挪了挪手,抬起揉了揉还没睁开的眼:“铭哥,天不是还没亮么?”
    家铭没好气看了看天花板:“太阳都晒到头顶了,快起来。”这时候家铭还在想着这孩子怎么突然爱赖床了。不过永财接下来说的话崩断了他这些以为:“我没看到太阳,连你我也还没看见。”
    “阿财……”他小声打断他,因为此时此刻他看到的是,永财半睁的眼帘,窗外的阳光已经直直射上了——
    他竟然说没看到。
    他不敢确定地,伸出指尖发冷的手,在那张脸的上方来回摆动,再带一句:“看到了什么?”
    “哪有看到什么啊,铭哥你怎么啦?”
    家铭声音已经发不出了,但永财似乎没有感觉到他是因为恐惧而一字再也不能说。还不完全清醒的永财打算继续睡过去,而在合上眼的那一刻自己整个身体已经被捞了起来,几秒混乱之后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扛上了肩背,直至听到开门声后,家铭说了一句:“我们去看医生!”,这时永财终于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不是瞎了?
    “铭哥……”
    “别说话。”
    “哦……”
    不知为什么,他对正在发生的混乱状况并没有过于波动的情绪。早在很早之前,他就预想过自己会不会什么时候会瞎掉。他记得最后一次清楚看到父母面带微笑的时候、家铭因为担心自己的成绩而紧皱眉头那时,还有自己能够握着笔画出看得到的东西时,已经是半年前了。
    “铭哥……你是在想我是不是已经瞎了吗?”
    “让你别说话……马上就到医院了。”永财听出了家铭声音里的哽咽,永财鼻子一酸,紧紧环住身下因匆忙奔跑而颠簸中的肩膀。这时候他还没完全想象出,当什么都看不见了的话,那会有多可悲。
    门诊时间还没开始,急诊的话需要挂号。家铭冲劲医院门口时众人吃了一惊,他把永财放在一根柱子旁边倚着,告诉他不要走动。永财没有出声。
    虽说人不多,但还是要等。两人坐在等候室的椅子上沉默。永财低着头,闭着眼,不吵不闹,他的手被家铭一直紧握在手中,皮肤渐渐被冷汗浸湿。
    家铭的手在颤抖,永财感觉到了。他试着睁开眼望向脚下的地板,结果仍是漆黑的一片。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否该表现出更慌张一点才对,家铭的态度告诉了他事情的严重性。
    护士喊了永财的名字,他们一同进去诊治间。
    当听完两人的陈述后,医生明显也吓了一跳:“怎么搞的,都模糊成那个样子还不看医生?”
    后来经过一轮的确诊后,医生纸上写明了:近视过深,眼压下降,眼膜受损。须手术治疗。
    拿着一迭医疗单,两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相比起日后的问题,家铭正在考虑的是是不是该立刻告诉永财的父母,他们的孩子发生了什么事。
    “阿财,打个电话回家吧。”
    “……现在我还不想跟他们说。”
    “你迟早都要说,别让他们担心了。”
    “可我不敢想象他们会有多绝望。”
    两人在医院门口对立而站,人来人往中,他们显得格外突兀。
    “……我还不想回去。”回去之后,他要面对的,必定会是家人那悲痛的喊声。他现在看不到,所以还好,他看不到父母因过度悲伤而几乎扭曲的面容。“带我回去让我一个待着吧。”
    两人在炎热的大街上走着。永财想到家铭要上班所以步子跨大了点,但是家铭紧拉着他的手将他缓下,示意他慢慢来。今天家铭已经不打算上班了,于情于理他们这个时候都必须要待在一起。
    天气热得烦闷,无言以对的氛围更让他们焦躁。家铭没敢刻意去看永财,他知道他看到的只是一张跟往常一样平静的脸,所以说,家铭由衷地希望,他能换上一张满是泪水的面容向他坳哭,哭了只是伤心,而无动于衷好比沉寂的绝望。他第一次觉得跟他的距离隔得那么开。
    “阿财,你可以跟我说说话,我会听。”
    “……好。”
    可是直到回到家,永财都一字未发。
    到家后,家铭弯腰帮他除下鞋袜,然后为他用湿毛巾擦干净脸和手脚,让他坐在椅子上歇着。随后他打了电话到厂里,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当他转身后,他回到永财坐着的地方,然而,这时永财已经靠在椅背上仰头闭着眼。
    他睡着了?
    家铭因为那张麻木的脸挑得心涩,他才知道自己也并不是在他心中什么都能赋予的重要。
    永财一睡就睡到了傍晚,看了看时间,开始准备晚餐。因为中午他没叫醒永财吃饭,所以剩下的饭菜他留到了晚上自己吃,他重新给永财做新鲜的。没有冰箱的保存,食物在夏天里容易变质,可是家铭还是觉得只要不是太严重还是可以下肚的。
    今天的晚餐他做了青菜,没有骨头的鱼腩,还熬了冬瓜汤。完成后,他领着永财出了饭厅。他教了他哪个是筷子哪个是碗,菜的话他帮他夹,除此之外,他们还是没有交流过。
    这焦虑的气氛,家铭开始觉得难耐。
    永财看不到已经垮下来的家铭的脸,一味扒着碗里的食物,终于,在他往嘴里送着一根青菜的时候,家铭出了声:“阿财,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突然的这种问法被问得不知所措,青菜只咬到一半,永财停了下来。
    “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对待自己的事情的态度好比局外人,这是你的事情,你的反应是不是该更遵从一下你的意愿呢?”
    “一整天下来你不哭也不说话,我觉得我没有办法了解你,所以我想问你,面对这样的你我该做些什么才好。”
    “……”咬着青菜的唇齿隐约动了动,永财继续把青菜吃下去,然后他放下了碗。“铭哥……我这个样子,你还要为我做什么呢?”他自己都放弃自己了,他为何还要比自己更执着呢?
    “只要你的态度是告诉我我需要做些什么,我什么事都能为你做。”
    这句话像导火线一样炸开了所有情绪,这个时候不管是悲伤还是感动,永财都没有理由再克制眼泪,任由它们溢出眼眶直接掉落下来。
    一直咬着食物的腮帮艰难动了动,声音在喉咙里哽住。
    “这样子的我要怎么面对爸妈,以后的我能有什么出路,读过的书已经没用了,我什么都不能做……我真不知道他们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当他再也发不出声时,家铭忍不住抱住他,微微颤抖着,让他偎在怀里:“阿财。只是看不见,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看不见但你还能听还能发出声音,为什么你觉得看到的东西就是全世界呢?”
    “你和你的家人都我来照顾……你和爸妈一起活着就好了。”
    永财不顾一切放声大哭,家铭竭力忍声,他知道他失明前看到的所有东西,已经是他的全世界了。
    “阿姨,我们有事情必须告诉你们。”
    得知消息后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当听到说看不见了再确定之后,老妇人当场晕厥过去。那之后的两天里,她醒了片刻之后又昏睡过去,吃不下饭,人几乎到了脱水状态。永财一直躲在角落,不敢去跟母亲说话。他重重伤害了他的母亲。父亲呢?他问家铭,家铭说他去了城里给母亲配药,让自己留下来照顾他们母子。
    “阿姨,您感觉怎么样了?”家铭携着永财站在门口,老妇人微微转头看向他们,永财藏在家铭身后,闭着眼狠狠咬唇,不让变了声的哭音泄出。
    “……”老妇人嘴巴有意识地微张,看似习惯性想喊出“阿财”,但声音一直出不来,倘久,她抬起手,无力向他们招了招,意思是让他们过去她身边。
    当她粗糙的手指抚摸到永财近乎抽搐的脸上时,眼角泛出了泪光。这是他的儿子,无论如何都坚强着的儿子。
    “……阿财……让妈抱抱你。”
    儿时结束之后都没再听过的话语此刻响起,伤痛泛滥了。
    “妈……对不起,对不起您和爸……对不起。”
    “孩子……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老妇人诧异的是,他的孩子为什么要道歉呢。
    情绪好像会漫延一样,连隔壁家都染上了这种难过。
    当晚,家铭想进来厨房帮母亲打下手的,但是立即被母亲叫出去:“去陪陪那孩子吧,我和你弟就能行了,吃饭了我端过去。”永财看到弟弟在洗着甜白菜,母亲挖着苦瓜的核囊。他挠挠头,去了隔壁家。
    很快一会儿,饭能开了,家铭妈自来到了永财妈躺着的床前把她叫醒:“阿财妈,起来吃饭了,我做了你喜欢的辣椒白菜,我扶你出去吧。”
    饭厅里早已坐满人,永财妈将阿财妈扶到永财和阿财爸中间,坐下。“大家起筷吧。”
    家铭妈夹了一份菜到永财碗里:“阿财,吃吃看味道如何。”
    永财小心翼翼拿起筷子将菜夹起咬了一口,立刻眉头一皱,随口带了声:“好苦……”气氛似乎因为这样轻微动荡起来,家铭妈安然一笑,结果是她意料之内。
    “加水蒸的苦瓜当然会很苦,不过跟豆豉一起吃就很香吧?”
    “吃得苦中苦,才能成为人上人。”
    两家人很艰难地,度过了最痛苦最难过的一个月。之后,当时间久了。对于之前感受到的疼痛,也就不那么感到明显了。不过有时候家人习惯性地会问:“怎么不开灯呢?”,得到的反应让所有人都会尴尬。对于瞎子来说,开灯不开灯,这有差吗?
    家铭留下永财在村里,自己则回到城里打工,不过隔个一两天会回去一次。
    “我把书买好,回来我给你念。”家铭在离家前对用才说。然后他看到一直很阴沉的脸终于有了雀跃的生气。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自家的狗跟他玩在了一块儿。他难得露出了笑脸。忽然,他夹在怀里的铁罐滚落到了地上,离他一米多远。他慌了慌,然后跪倒地上摸索着找回。家狗从地上起了身,踱步到罐前,把它叼起,再送回到他的手里。然后他很意外地,很高兴地摸摸狗狗的头,再抱抱它。
    那之后,家狗穿梭在两家之间。除了夜里它回到自家窝里睡,其他时间都听家铭的话来到隔壁家,负责起那家人够不到的生活所需,最重要的,它是那孩子的导路者。而且那孩子也很喜欢它。
    这一次家铭回到家,他买了一支盲杖,可自由伸缩,他带回去了给永财,同时他有件事情想做。
    为了那个他,他尝试着去做。
    “叔叔,是您给阿财取的名字吗?”他问正在吸着水筒烟的永财爸,永财爸轻声叹息,点点头。“希望他和名字一样,财富满贯吗?”“是啊。那年头的人不都为孩子取个吉利的名字么,孩子她妈还挺喜欢这名字的咧。谁知那孩子……哎,他还好好的也就算了吧。”家铭听得出老人对儿子的真的满怀期望,但又不得不对残酷的现实低头折服感到无奈。他认为他的儿子可以过得更好的,老天就给了他们一家这个大玩笑。
    “可是叔叔,我觉得阿财会有更适合他的名字,现在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恐怕会过于沉重了。”
    “他常说这往后该怎么跟你们过,才能给你们尽到孝道。”
    “叔叔,对于给孩子物质上的满足,我觉得对阿财来说,精神上的鼓励才是最重要的。他希望你们原谅他身为儿子的不尽责,更不希望你们担心他往后的人生会不会过得很艰难,他只是希望您和阿姨能够开心。”
    “所以,我也希望他能开心。我希望您和阿姨能允许他改个更开心的名字。”
    星期天,家铭从厂里回来了。放下东西准备过去永财家时,家狗已经带着永财摸索着过来了。
    “铭哥,我爸妈让我改个名字,说让你给我取。”他语速有点儿快,他已经很久没有对一件事情这么期待了。
    家铭牵过他,还是摸摸他的头:“好啊,我来改。今天天气晴朗,去不去山上晒晒太阳?”
    “去。”
    正值七月下旬,夏天的味道正到最浓。城市里没有树野的味道,没有蝉虫的声音,夜里更看不到漫天的星点。正因如此,家铭申请在这季放假,特地回来看看这样的乡村。
    他知道永财也很爱很爱夏天。
    他们来到老地方。他扶他坐在溪边,帮他拖鞋探脚入水。霎时,清凌凌的山水凉入心坎,叮咚羼水声流过耳际,永财拿着树叶扇凉。
    “阿财,为什么喜欢夏天呢?”
    “夏天连雨天都是晴的。”
    小时候不懂事时爱到处奔跑,他喜欢捉蝉,虽然声音很吵耳但听着蝉鸣心情就会好。
    夏天又来了。
    “阿财,我给你想好名字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阿财,以后我管你叫‘晴’,晴天的晴,喜欢吗?”
    取代了‘永远的财富’那十二个笔划,让他晴朗不仅一季。
    “我不叫苏永财了,今后我叫苏晴了么?”
    “嗯,一辈子的晴天。”
    诶嘿!
    他手握扇叶,稍稍阻挡过于炙热的炎阳。家铭看见他,其实是借此遮掩自己过于欣喜而通红的脸。
    你若安好,就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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