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包扎完毕，这里也没医生跟下人们什么事儿了，都懂得看眼色行事，纷纷无声无息地退下，留给两位主子单独相处的空间。
    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下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也无动作，气氛像凝固的胶水，紧巴巴的，谁呆这气氛里头都不会好受。
    李玩躺在沙发上装死，手臂搭在眼睛上方，一条腿向上曲起。莫格则坐在他对面，视线在他小腿裹着的两团纱布上停留了会儿，闭了闭眼，最终选择了先低头。
    他走过去蹲在李玩跟前，小声唤他，带着小心翼翼：“玩玩，到楼上去睡吧。”
    喊了几声，李玩均不为所动，莫格只好轻轻去推他，手刚碰到肩膀就被大力拍开。
    李玩坐起身，双目怒瞪，眼神带了怨气，说话毫不留情面：“不要你管！你回来干嘛？永远不回来我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两人相视而顾，彼此神色都有些憔悴，这是如何也掩饰不了的。
    莫格垂下眸子，沉默以对。
    他不会说甜言蜜语把人哄消气儿哄高兴了，以往他们之间很少产生矛盾，就算有，也都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沉脸低头不说话，过不了一刻钟李玩就不再跟他闹了。
    见他不说话，李玩也不再看他，更不指望能听到一两句解释，起身就要走，身体却突然被死死抱住。
    莫格两条手臂像铁焊似的牢牢钳住他，勒得骨头咯咯作响，刚才吃得太饱，被这么使劲一抱，李玩险些反胃。
    “你做什么？快点放开老子！”他不停拍打莫格的背，吼道。见无成效，干脆一狠心拿手肘使力撞下去，莫格胸腔受到重击，发出“咚”的一声，却愣是忍着一声没吭。
    李玩估计自己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再狠的又下不去手，只好自暴自弃地让他抱着，勒着，可心里的怨气分毫未减。
    他这人吃软不吃硬，对待别人，他可以用怀柔政策，可以暂且迁就，却也不可能一直委曲求全。就算是莫格，他李玩的容忍度虽然达到了史上最高值，但不可能一直容忍下去。
    “你别以为不说话就能把这事儿一笔带过，沉默永远不能解决问题。”他语气冷硬道。
    “……”莫格仍是没有答话，脸埋在臂间，李玩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想看到。
    “我叫你放开，没听见啊？”李玩真的烦躁起来，有种他再不放开就要强行挣脱的趋势。
    “求你……”
    半晌，莫格终于开口，话语间竟带了丝哽咽：“求你，求你……”
    一声一声只重复这两个字，似哭诉，亦如同咒语。
    李玩听到他示弱的哀求，鼻子一酸，心瞬间软了下去，同时又觉得身体某个地方难受得阵阵发疼。
    莫格总是这样，明明已经长大成人，多少不干净不正当的事都干过了，却总用这种低人一等的姿态和可怜兮兮的语气来博得自己的心软，实在太狡猾了。
    李玩怎么舍得，一个大男人，又是自己喜欢的人，他就算再怎么冷酷无情，又如何舍得看到这个人伤心难过，他狠不下那个心。
    他时常觉得，自己心里住了一个魔，而莫格就是这个魔的新主人，就算自己事先有再多的气，再多的怨，只要莫格发动咒语，他便无论如何也无法抵抗。
    这就是爱情悲哀与无力的一面。
    李玩的身子放弃般软了下去，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头顶的水晶吊灯，呐呐道：“行了，我不怪你了，你快松开。”
    莫格终于抬起头来，眼神疑虑，似乎不太相信。
    李玩看见他眼球上布满的血丝，狠心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只得点点头。
    莫格等他这个点头像是等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刚才心里头种种纠结的痛苦很快随之烟消云散，好像某个万分重要的东西突然丢失了，后来又让自己给找了回来，如同得到救赎般的喜悦。
    有时候，甜蜜只需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足够了。
    他松开手上的钳制，改为搂肩膀，跟李玩并排坐着。却见李玩神色严肃地看着自己，似欲言又止。
    莫格以为自己表现得过于得意，心里不免又开始七上八下起来，忐忑问道：“怎么了？”
    李玩撇开脸不看他，面无表情道：“你听好了，莫格，我就说这一次：今后你若再骗我，打我，或者敢看不起我，我向你保证，像今天这种随便了事的情况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我绝对二话不说立马走人。”
    莫格的表情一下子凝住了，搂着肩膀的手不禁收紧几分。李玩不去管他，继续道：“你也甭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你不是小孩子了，H市的头把交椅早晚是你的，你该是个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别让外人瞧不起，说我把你如何如何了，你不嫌累我还嫌烦呢。”
    说完他掀开他莫格，站起来一瘸一拐上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