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1 相思如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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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思念如恨
天刚刚泛白,夜晚的霓虹似乎还未散去,客厅的老式钟摆依旧悠闲的摆来摆去。我感觉空气有些凉凉的,手下意识的抚上臂膀,微凉的触感让我从争吵的梦里醒来。我坐起来倚在床头,不愿睁开眼睛,不愿思考。
刺耳的钟响消散了我的睡意,抚了抚疼痛的头,简单梳洗了下,我出门了。走过那条潮湿的街道,就看到楼层之外连绵的山峦。第一次来这个小城的时候,才十七八岁,如今已经七八年过去了。
还记得第一次与这座山相遇,站在它的顶端,俯视着这个小城,那种感慨的心情。那是我第一次能这么全面的、从它的上空去看一座城市。它看上去那么安详,周围环着山,犹如住在袋鼠妈妈口袋里的小袋鼠。这些连绵的山,都不是太高,一两个小时就足以爬上山顶。
“嗨,Alice!”略带沙哑却被主人捏着高音的声音从路对面传来,我顺着这声音望过去。“嗨!”我快步走过去,“起这么早啊,怎么着,锻炼啊。”
“是啊,今天空气好,所以要去山上,你要一块儿吗?”李瑞德笑嘻嘻的说到,笔挺的眉毛笑的弯弯的,让他的脸看起来很柔和。
李瑞德,三天前吃早餐时认识的加拿大混血。其实除了他深蓝色的眼睛,你压根儿就看不出来他是混血,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戴了美瞳。“算了吧,我还没吃早饭呢。”我拖着双腿往旁边的椅子上坐去,叫了份煎蛋和花式浓情奶茶。
“你真的不去吗?我可是专门在这里等你一起去的。”李瑞德依旧不死心的问道。“我们可以去那座山看看,看到没有,那里有个凸出来的山头,你闲着也是闲着,我们慢悠悠的上去,下午可以顺便看看夕阳。”
我顺着他的手指着的方向看去,由于我不高不低的近视眼,看过去也是模糊一片。“哪有什么小山头啊,都一样。”转头继续吃我的煎蛋。
李瑞德说:“你仔细看呀,那山头上可是有个小塔的。”“我说李瑞德,李大仙,我不去不去就是不去。”叉子摩擦着白色的圆瓷盘发出刺耳的声音,“赶紧给我走人”。
我仰着头瞪着他,虽然才认识三天,但是有些人就算认识一分钟,说话也可以这般的肆无忌惮,很显然,李瑞德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那我给你传视频,下次再一起好了。”李瑞德妥协道。
“走不走?”我执起刀叉对准他。
“OK。。OK…拜拜。”提起椅子上的双肩包,他冲我一笑,我继续挥舞着刀叉,他转身走了,背对着我挥了挥手。
奶茶杯里是叶子的形状,都说“一叶障目”,我又是被什么样的叶子遮蔽了眼睛,什么样的城池围困了身体。笑容被苦涩代替,渐渐爬满我的脸庞。彦秋,你现在在做什么呢。你知道我在思念你吗。你知道这思念多么痛苦吗,因为这思念里不仅夹杂着我的思恋,还有我的恨。
我始终记得彦秋在阳光里的笑容,看着我傻里傻气的拿着一片枯黄的叶子赞美着。“彦秋,你看这个叶子好漂亮啊”,我横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片干枯的叶子,水分的流失让这片叶子透明起来,不过枯色的脉络却异样的清晰,就如同蜻蜓的双翼。“你看,它是不是要飞起来了,它要飞走了吗?”
窗外的阳光不仅打在这美丽的叶子上,也打在了彦秋的脸上,他长长的睫毛也如同翅膀一样,煽动着。看着那道剪影我不仅叹道:“好美。”
“不过是一片枯叶。”彦秋转过头,继续整理着手里的文件。
听了这话我就不高兴了,小声抗议道:“你没听过‘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彦秋,你什么时候能带我看看花草,数数落叶呢。
一口气喝掉有些凉的奶茶,我往落日广场那里走去。广场的对面有一座教堂,教堂很矮,上面耸立着两个尖尖的宝塔,宝塔的顶端扛着教堂的标志十字架。虽然她有些矮,可是一眼看过去,依旧的庄严肃穆。沐浴在上午十点的阳光里,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自己要逃避到什么时候。我跟彦秋已经认识五年了,在一个对我和彦秋两个人都陌生的城市相遇,顺其自然的便在一起了,后来干脆把结婚证也一并领了,因为我们都觉得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如今我和彦秋已经结婚快三年了。当爱情对于男人已经不再新鲜,对于女人已经不再浪漫,争吵便是家常便饭。我开始觉得他不适合我,不了解我,我甚至开始有了不想要这段婚姻的念头。可是我也清楚的知道,彦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如同身体里的器官,这叫我如何能够割舍。除非,这个器官病变了,必须要切除了,可是这该多痛啊!
迈步进入这个庄严的地方,看到一位讲师正在传道,我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打算在这里消耗我的时间。趴在前排的座椅上,听着讲师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讲着《圣经》的故事。来不及消化那句“良人属我,我也属他”,就见身边的人站了起来,我也跟着站起来,随着他们祷告起来。紧接着,悠扬的圣歌从大家的口中发出,然后是一段长长的祷文,神父说“请宽恕我的罪孽,让我一身轻,阿门”。发自内心的声音,总是最能感动人。我不知道有没有圣灵,也不知道圣灵在哪里,我只是对着心里说到,“请宽恕我的罪孽,让我一身轻。”眼泪从双眸中流出来,溅落在空荡的大理石瓷砖上,从离开彦秋到现在,眼泪找不到出口,只能全部流进心里,满满都是苦涩的味道。在小教堂里唱了颂歌,出来时迎着正午的阳光,突然就轻松了许多。哭出来就好了,也许真应了这句话。再大的委屈伤心,能化成眼泪,流出身体,心里就不苦了。
从彦秋的磁场里逃离出来,从喧闹的北京城逃离到这个小镇,摒除掉那些无望的奢望,暂时搁置下心里的包袱。我美美的睡下了,正午的阳光很灿烂,虽然此时此刻的美好时光用来睡觉是一件很浪费的事情,但此刻心里是美的,在这如此晴朗的天空下,在这小小的山谷城中,我找到了内心宁静的一刻。然而,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会来破坏这美好的午觉。
“喂,什么事啊?”我从被窝里钻出来,拿过台桌上的手机,懒懒的说道。“Alice,我已经到达这边啦!”李瑞德有些兴奋,“天气很晴朗,空气很好,最适合散心了。”李瑞德顿了一下,又说到,“我知道的,你心情不好。”“我在睡觉呢,先挂了。”我打断他,本能的抗拒着他的接近,一个认识了没几天的人我怎么能让他窥探我的内心,这是不容许的。有层茧,在包裹我,我不抗拒它,它便越缚越紧。
挂了电话,我睡不着了。从北京城出逃的那一刻,我便关掉了我的‘GPRS’——手机。今天早上才开了机,怕彦秋打电话找我,也怕他不打电话给我。
夜色朦胧,李瑞德打电话叫我一块儿去酒吧坐会,说有个朋友在酒吧驻唱,去给她捧捧场。在一栋三层楼高的拐角有一个小侧门,酒吧是在地下,有些年头了。穿过阴窄的楼梯,又过了一道门,才进到酒吧里面,有个短发姑娘在台子上唱歌,唱的是时下的流行曲。
“我妹,英子。”李瑞德抬手往台上指去,低头跟我说道。“挺厉害的嘛,”我看过去,“多大了啊,看着挺小啊。”李瑞德比着手势说:“十六啦!”。“十六?啊,看着没这么小啊。”我惊讶了,虽说现在的姑娘都挺早熟的,不过对于我这个二十五岁大龄女来说,这十六岁还真小。
一曲完毕,小姑娘跑下来,挨着李瑞德坐下,“哥,我唱的怎么样?”邀功一样的表情,稍显幼稚,却在这个年龄刚好合适。
“渴死我了,”英子顺手端起李瑞德的酒杯咕咚咕咚把里面的酒喝完了。“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李瑞德宠溺的看着她说道。
“哥,这是谁啊?”这两个人终于看到我了,我笑着伸出手,“英子是吧,我叫程丽,我比你大,你叫我丽姐就成。”
“哦,李英,叫我英子吧!”英子把手里的被子放下,“行啊哥,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个大美女啊,还带来这,我可从没见过你带谁来过啊。”英子好奇的看着李瑞德,李瑞德好笑的看着她,“就是那天泼我一身豆腐脑的那个人啊”。李瑞德又转头看向我,“我们算是不打不相识,来,为我们的相识碰一杯吧。”李瑞德举起酒杯,“干杯!”。
“干杯!”我举起酒杯,为新认识这么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感慨,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丽姐,你知道吗,那天”,英子说着坐到我这边,“我从没见过我哥那么生气过,你太厉害了,快给我讲讲你们的‘豆腐脑大战’。”说起这个事让我这个在各方面都成熟的熟女不仅也要脸红了。
三天前的早上,由于我是连夜奔赴的这个山谷城,天刚蒙蒙亮,我就饿的不行了。起床下到楼下,刚好看到有位阿婆在卖豆腐脑,豆腐脑的香味,滑嫩感瞬间充满我的口腔。
“给我来碗豆腐脑,”顶着鸡窝头,心里流着口水,好怀念的豆腐脑啊。
“好啊,好啊,加甜酱还是咸酱啊,”阿婆盛了分量足足的一碗。
“都加都加,甜的少放点。”我眼睛盯着豆腐脑,我觉着只有‘饿狼扑食’这个词形容我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感觉了。
“哪有这种吃法的,”阿婆睁大了眼睛看着我,我听到她小声的嘟囔着,“这姑娘八成是还没睡醒呢”。阿婆唠叨归唠叨,还是把两个酱都放了,又加了葱花。我也不管阿婆怎么唠叨的,接过豆腐脑,说了声“谢谢阿婆”,把钱放进阿婆的钱桶里,迫不及待的想要享用我手里热乎乎的豆腐脑。
“啊,我的豆腐脑,”刚转身,就被眼前的人撞了一下,“你这人,撞我干什么啊。”我一脸可惜兼愤怒的望着刚才还在我手里热乎乎的,现在已经躺在地上挺尸的豆腐脑。
“你看清楚,我可没撞你,我就站在这儿你自己撞上来的。啊,我的衣服,”随着他的惨叫,我看到他衬衫上黄黄的面酱,貌似还可以看到面酱里的黑木耳。
“活该,谁让你不长眼。”我看着他沾着面酱的衬衫,幸灾乐祸道。
“这位小姐,明明是你撞的我,并且还把我的衣服弄脏了,”他说道,“真倒霉”。
“你说谁小姐呢,你全家都是小姐,没看到那么多人都在那排队吗,你站着挡着我的路算怎么回事。你要是不撞我,我的豆腐脑能洒吗,你的衣服能脏吗”,我有些蛮不讲理,“反正你要赔我的豆腐脑!”
“你让我赔你的豆腐脑?我还没说让你赔我的衣服呢,”突然他有些怪异的从上到下打量我了一下,我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裸露在外的脚趾头。出来的有些急,此时此刻被这个陌生男人打量着,我才发现我有点冷,吊带睡裙,人字拖,便是我此时的打扮。
“你这个变态,看什么看。”我扯了扯睡裙的下摆,恶狠狠的瞪着他。
“行,我陪你豆腐脑,你赔我衣服。”他俯下身看着我,我目测这个变态身高有180以上。“不过,”他顿了一下,高傲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就怕你,赔不起。”
“我呸!”,我瞬间觉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太可恶了,不就一件衣服吗,我还会赔不起,小看我。看着他径直走到排队的队伍里,看热闹的众人也不看我们了。我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男人,身高不错,身材不错。至于脸蛋嘛,虽然摆个臭脸但也够看。但我此刻的目光却无法不集中到男人身体左侧的胸针上。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兰芝今年的最新款胸针设计。不过在这么偏僻的小镇,哪有人会佩戴如此昂贵的胸针来买豆腐脑的。我一脸的鄙视着眼前这个喜欢装的变态男。
“给你!没见过像你这么嘴毒的女人!”变态男把买来的豆腐脑扔给我,我接过热乎的豆腐脑,直接就这塑料碗喝了一口,“好滑!不对啊,怎么是甜的啊,”我直接把豆腐脑扔过去,“重买一份。”
“你别太过分,”塑料碗经不起来自男人的愤怒,甜腻的汤汁顺着他的手腕流进了他的袖口里。我的眼光也顺着这汤汁的流淌停留在了男人的袖口上。
“这不怪我,”我赶紧撇清关系,“算了,姐我好心就不跟你计较了。”我抬腿准备走人。
“站住,”男人突然厉声说到,拽住了我的胳膊,豆腐的碎屑粘在我的胳膊上,我吓了一跳,“你这个变态,你弄我胳膊上了,快点放手!”
“哼,要说不计较也是我不跟你计较,”男人放开了我的胳膊,却抬起我的手,把他另一只手里,犹在往大地母亲怀里流淌汁水的、抛抛牌豆腐脑放在我手上,“喝你的豆腐脑去吧!”然后转身,挺起胸膛,潇洒的走了。
我只觉得内心有一万头叫草泥马的小动物在不停的奔腾,这还是……这还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吗?已经破碎不堪的豆腐脑,被我不肯服输、不能放过这个渣男以及如此这般好胜的小心思趋使下,毅然决然的抛向了那个昂首挺胸的变态男。
“丽姐,丽姐,快说说呗,”李英晃着我的胳膊,将我的思绪拉回。“没什么好说的啊,”我看看李瑞德,有点窘迫道“我们就是不打不相识呗。”
“英子,快!有好戏看!”一个小胖子冲过来,拉着英子就走,还挤眉弄眼的。“什么好戏啊,我这正有事呢。”英子不情愿的起来,跟着他朝外走。也不知道这小胖子在她耳边嘀咕了什么,英子立马兴奋的跟着出了酒吧。
“小孩子心性,别管他们,来咱俩喝一杯吧。”李瑞德重新倒了酒,我也不装大姐了,靠着沙发,小口啜饮着。李瑞德虽然只比我小了2个月,平时跟个孩子似的。这会儿子在昏暗的灯光下,他时下的沉默却给我一种成熟感。也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心里想到了什么,让他周身的气场起了如此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