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梦里不知身是客 文三 歌如凤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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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三歌如凤九
上一世,我有一个学医的朋友,他说过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医者不能自医,自己有一身好医术不如他人有一身好医术。而现在我就深切的感受到了这句话的真谛。
凤九不紧不慢地将插在我各大穴位的银针一根一根地拔出收好,内息如同涓流细细地流入四肢八核,舒坦到每个毛孔都在自由呼吸,顿时如获新生。果然,健康才是福!
“舒服些了吗?”凤九问。
我点了下头,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我守在这儿,你睡会儿。”依旧清冷的嗓音,关心人的话也说的这么不带感情。
“嗯。”我翻个身,好久没有想睡的冲动了,“去登仙楼吧,这里太静了。”
“好。”
我不经常做梦的,可是在这一回短暂的睡眠中我却梦到了前世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一诺。她背着光却带着笑容,迎着风立在车水马龙的世界里,面对着我又或者是虚空,一遍一遍地叫着我的名字,相思,相思……叫着叫着,清澈的眼眸中无缘无故就淌下了泪水…
我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看到的是幻像,可仍是忍不住动容,而这梦终于在我要触碰她的挣扎中醒来。
睁开眼,偏暗的光线中,茶香袅袅,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和陌生又熟悉的人影似融在一幅画里。
“醒了?”凤九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还可以清晰地听到倒水声。
“嗯。”应了声,掀开薄被,斜倚着靠枕坐起,打算起来。
“做梦了?”凤九撩开珠帘子走至软塌前,似见我面有倦色,稍叹了口气,递给我一杯清茶。
还是嗯了声,喝了口水靠在塌上,心情欠佳。看着凤九在塌前蹲下,自然地拿过我的靴子,为我整理裤角和棉袜,要为我穿靴。
“不用如此,凤九,你不是我的仆人。”我脚一晃脱离了凤九的控制,踩在了脚塌上。
“我没当自己是你的仆人。”凤九云淡风轻地说,把我的脚自脚塌上拿起,用衣袖拂过袜底,方穿入鞋内。脚塌上铺的跟软塌上一样,都是毛皮毯子。
“凤九……”不知道是该怜惜他还是该怜惜我自己。
“嗯……”凤九应着我的话,从来不好奇也不多话。唉,我们这样的人,相同却又不同。
凤九的发色和眸色都偏灰,身型颀长,面容俊秀,如同被洗涤过的漫画美少年,有种空山新雨后的美感,带着些许的不识人间烟火,更有些许的不识人间冷暖,当真是如那只可远观的清莲一般。
这般存在的男子,当遇到一个活泼善良的女子,相知相爱,谱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丽神话。可以我要到哪里去找这样一个美好的的女子来与他相匹配,便是找到了又怎知是他喜欢的?
而我这样一个不知道该不该存在的人,人多时不觉热闹,一人时也不觉孤单,或许这世上也有那么一个命中注定跟我有缘的人,可谁知道什么时候能遇上呢?我又怎会是一个安于等待的人……
“饿了,要不要传些膳食?”见我愣神,凤九起身问,“还是要先沐浴?”
我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把杯子塞回凤九手里,下了塌走向琴架,又问道:“焚的是什么香,这么浓?”
“紫幽草,对你身体有好处,只是你会有些闻不惯。”凤九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去打开了半扇窗,却没有打算打香换掉的意思。
“雪兰又没坏处。”我抽抽鼻子,在琴前坐下。
“也没好处。”凤九回道。
至少闻着舒服,我不再执著于此,顺手在琴上撩拨了几下,对凤九调笑道:“公子今儿个心情不好,唱个曲儿给你听,折磨折磨你。”
凤九把沏好的花茶放在我手畔,复又掀帘出了内室,在外室的桌子旁坐下,忙碌完了才道:“洗耳恭听。”隔着晃动的珠帘,可以看到他端着白底蓝花的青花瓷杯子优雅地喝起了茶水。
倒也不像是个会虐待自己的人。拨动琴弦,总是教导别人如何指上生花,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动过手指了。
“风吹凉一杯茶,夕阳跑赢了老马
回头看,雪染白长头发
少年被风催大,容颜未改心有疤……”
不记得这是在哪里听过的一首歌,有时我的记忆里很好,有时很坏,像我的人格一样,走在两个极端。
唱到这儿,手指还在琴弦上拨动着音符,可是嘴里却唱不出接下来的歌词,在脑海里努力搜寻,还是没有结果。只得余音绕回,又重唱了一遍,还是接不下后面的部分,收了手,叹了口气:“果然是人老了,不中用了,词儿都
给忘了。”
只见凤九放下杯子,一脸慎重,道:“可能是饿了,吃了饭可能会好些。”
这……还真是个冷笑话。
不等凤九传膳食,青衣小厮的敲门声已致:“九公子,有人拜会。”
我和凤九对视一眼,能得青衣通报自非一般人物。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走至书架旁看看最近新出了哪些书物。
凤九起身随手一拂,珠帘之上拢起的轻纱帐幔缓缓落下,有风自窗口吹入,微微荡漾。
“哪位?”凤九整理着茶具问道。
“白无忧,白公子。”青衣平缓的声调回答。
哟,三朝元老白太师之孙,白丞相独子,听听这头衔就够让人望而生畏了。
“哟,贵客啊!”我咧咧嘴。
凤九没理会我的嘲弄,开了半扇门,仍旧没什么感情的道:“有请。”
是。”青衣领命而去。
“你是要先沐浴还是先进食?怕是会耽误一阵子。”凤九复又折回,掀帘而入,可以看到他紧皱的眉峰。
“你真当我是吃货啊?”我白他一眼,把书扔回书架,捋了捋衣服上的褶子,走往屏风后,“更衣吧,不用沐浴了。”唉,怕是刚才的无心之音惹来了麻烦事。
待我把中衣脱去,凤九已拿了整套的绒白新衣来,抖开挂在衣架上,就动手要脱我的里衣,被我按住了手。
“好歹我现在也是女儿身,你就不能让我保留一点隐私吗?”我就纳闷了,这古代的人不是最重男女大防吗,怎么另类的都让我遇见了?
“你的隐私我也不是看了一回两回了。”凤九的手只是一顿,平静地陈述了一句话,开始解我的衣带。
我那个郁闷啊,郁闷的想咬牙。凤九看着我的身体跟看着桌子椅子一个样,眼都不多眨一下,我心里啊,纠结的那叫一个翻江倒海。不会是因为受我影响吧?常著男装让我很多时候都忘记自己是女儿身了。好吧,我多做自我反省!
可是我还是得说,凤九更衣的速度还是很快地,手艺还是很好地,衣服穿在我身上还是很舒服地。所以,对于凤九为我更衣一事,我是不会强烈反抗地……总结,某人是够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