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章(修订):七煞锁魂阴风起,万骨成兵鬼哭嚎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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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修订):七煞锁魂阴风起,万骨成兵鬼哭嚎
    刹那间日月交替,景物变换。
    放眼望去,偌大的景王府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北风撼地,黄尘漫天之景。
    七轮太阳悬于天际,灼灼日光当空照下,一时间晃花了人眼。
    杜迎风拿手搭了个凉棚,眯了眼向远处瞭望。
    漫漫黄沙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远处竖起的一道巨壑,断崖处犹见白骨累累,近处横塌的一处断关,残墙下皆是断肢残骸。
    周围散落的枪戈长矛多是折断,而遍布的尸骸也难见完整,有些尸首分离,有些手足俱无,有些腰部以上的部位完好,而腰部以下的部位已叫秃鹫吃尽,更有一些不知被甚么兵器开了膛破了肚,脏腑肠子流了一地,望之令人作呕。
    他们脚下,是一座颅骨垒砌的小山,一支断旗斜斜插在骷髅黑洞洞的眼窝里,被鲜血浸染成赭色的旗帆于风中猎猎招展。萧瑟的战场,无一处不是触目惊心,耳边,仿还有鼓角争鸣,战马长嘶,连风中,都仿若带了一丝血腥之味。
    可谓是,平沙漠漠野苍苍,恒多风雨幽魂泣。
    杜迎风看了半晌才收回神来,拿胳膊抵了身后的道士,问道:“大师兄,我二人怎被扔到这鬼地方来了,莫不是夜路走多了撞鬼?”他拿脚尖挑了挑那支断旗,只闻咔一声脆响,那旗子倒塌下来,随着咕噜噜滚落的几只骷髅头一同跌下了山去。
    沈遥云对这周边之势仿若未闻,只全神贯注盯着手里的罗盘,他一边调整方位,一边向他答道:“我们还在王府之中,一刻都不曾离开。”
    杜迎风眸子一转,侧眼打量着周围景象,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与王府有关的端倪。
    沈遥云转过身,伸手捂了他的眼,道:“即刻起,你所见的任何人,任何事再不能单凭耳目去判断,因为这些皆可能为杀阵造出的幻境,用以迷惑敌人。”
    杜迎风于一片漆黑之中,向下跺了跺脚,见所闻之声并非是踏在骷髅头上的空旷之音,而是踏于实地的钝响,于是便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们还在景王府的大门口杵着,只不过叫这阵法迷了眼睛。”
    沈遥云撤回手掌,双手分左右把持着罗盘,将其横于胸腹之间,杜迎风睁着眸子一瞬不瞬盯着罗盘正中的太极图案,问道:“可瞧出什么来,这是什么厉害的阵法?”
    沈遥云觑了他一眼,道:“七阳争耀,煞气弥空,正是上古凶阵七煞锁魂。”他略抬起眼,眉间沁出一丝忧色,道:“此阵为困阵,也为杀阵,叫人进得来,出不去,唯有将阵门一一击破,才能逃出生天。”
    杜迎风将目光从罗盘之上移开,讶异道:“凡是阵法,皆有生门与死门,难道找到生门,也出不得阵去?”
    沈遥云点了点头,道:“这便是七煞锁魂厉害之处,因为此阵,未造生门。”
    见对方瞪大了眼睛,沈遥云回视于他,道:“七煞锁魂阵,只有休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这七门。”
    杜迎风低敛着眸子,寻思一瞬,看了他道:“也便就是找到这七门就行了,大师兄精通玄门遁甲之术,此事对于你来讲,便如同阪上走丸,师兄又为何愁眉不展?”
    沈遥云摇了摇头,道:“哪有这般容易。”
    他举起拂尘指向空中,继续道:“这七日分别代表七个煞星,七煞又分守阵中七门,欲破此阵,必须将七门一一摧毁,这也便意味着,要将这些煞星逐个击败。”
    杜迎风眨了眨眼,不解道:“既是煞星,那我等凡人之躯怎能应付,师兄这不是在说笑罢?”
    沈遥云向他摆了摆手,道:“我所言的煞星,当然不是真正的天降恶煞。”他顿了一顿,眸子一眯,继而启音,“赵钰这阵子,不正忙于招纳庄客幕僚么……”
    经他一提,杜迎风才‘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原来驻守七门的,也便是些血肉之躯,那还怕他甚么,待小爷一一挑了他去。”迈了步子欲要往前。
    沈遥云拿拂尘于他身前一横,道:“先别忙着乱走,万一触动了阵中玄机,免不得又要大动干戈,先待我找出这七门方位,再动身不迟。”
    他将食指从中盘八宫,缓缓移向地盘八宫代表的八个方位,继续道:“我即刻演算这七门位置,你老实呆在原地。”
    杜迎风百无聊赖的蹲下身子,信守抓了个骷髅头托在手里与它对视,忽然那骷髅头狰狞一笑,他急忙忙将之丢开了去。
    沈遥云见这小师弟难得也有吃瘪的时候,抿唇一笑,摇了摇头,再又将目光灌注于罗盘之上。
    杜迎风悻悻然站起身,嘴里嘟嚷道:“只不过是幻象,小爷才不怕。”话虽如此,他还是掸了掸袖子,抖了抖衣袍,像是要甩掉什么脏东西,沈遥云瞥见他这模样,又是忍俊不住。
    杜迎风睨了他一眼,再就背负起双手,装模作样在周围踱了一圈,见并未有何异动,于是便大着胆子又往外走了几步。
    只见他一踏出这颅骨坡,惊变骤起!
    沈遥云暗道一声不好!却已来不及阻止正在发生的变化。
    一时间狂风大作,鬼哭狼嚎,大地也隆隆震颤。
    原本静止的沙丘彷如被几十只巨掌硬生生捣碎,一具具深埋于地下的白骨被翻捣出来,曝露在沙外,一眼望去,周围几里之内,大地上除了银白砂砾,便就是是森森骨骸,待到这些骨骸多到再也铺不下,地震才稍稍减缓,可随之而来的景象,却更叫人瞠目结舌。
    只见那些早成死物的森森白骨颤巍巍爬起,各自捡起武器,覆上鳞甲,扶正战车,牵起同样只剩枯骨的战马,循规蹈矩的排成队列,其一兵一将皆在其位,一车一马紊然有序,只过了片刻,几十万大军便就整顿完毕。
    烈日下,寒风悲啸,锣鼓震天,战车辚辚,战马萧萧,声势之大,足使江河分裂,雷电奔掣。
    这一副景象虽叫人怵目惊心,魂失魄散,却又凄怆壮阔,磅礴轰烈。
    见这一支由骷髅组成的军队,齐齐得朝两人如潮水般涌来,杜迎风心中豪气顿生,口中喝道:“小爷来会一会你们!”
    他一个翻腾跃于阵前,挥动揽云一剑劈去,但见剑气横扫之处,只激荡起一串沙尘,骷髅兵却丝毫无损,他蓦地一愣,遂即想起这只是阵中幻境。
    怔愣时,一个骷髅兵突将手臂窜向他的颈窝,杜迎风只觉一阵阴气罩面而来,心中大骇,反射性地将身子往后一仰。
    哪知那骷髅兵动作迅捷无比,见一抓不成,立即便探出第二抓,情急之下,少年只得挥剑来挡,可这骷髅并无实体,实在挡无可挡,那迅猛一抓直接落于胸前。
    顿时,一股极阴之气直刺得他心脾冰凉,连同手足也僵了一僵。
    沈遥云叱道:“快撤!”同时咬破指尖,祭出符箓,念道:“巽上起风雪,震雷霹坜声,坤地人长寿,坎水波涛平,南离飞列火,直艮封鬼门,临兑统天将,望干谒帝真。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令,风华祥纳!降!”
    这一下,杜迎风再不敢托大,足下一点,直奔回师兄身旁。
    只见沈遥云话音一落,这颅骨坡之上,以他二人为中心,簌簌刮起了一阵旋风,那追击而来的骷髅兵被挡在风外,驻足不前,只围在下面发出一阵阵尖啸刺耳的叫声。
    杜迎风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道:“大师兄……这真是幻象?我怎生觉得,心口真被他挠了一下似得?”
    沈遥云骂道:“叫你安分些,你偏去招惹!”拂尘一卷,将少年拽至身前,训道:“这虽是幻象,却也是由死者怨气所化,并非不能伤人,你贴得近了,他闻见活物,自然要去吸你生气,方才那一抓,你可是觉得四肢僵硬,头脑一混?”
    少年略一点头,补充道:“非但如此,胸口还似破了个大洞,寒气直往里钻。”他垂目一望,见胸襟上,果真有碗口大的一道湿痕,不由毛骨悚然。
    沈遥云的目光于他胸前扫了一眼,狭眸一眯,道:“被那东西缠住,沾染过多阴气,活人也变死人,看你还敢不敢贸然行动。”
    杜迎风暗自吐了吐舌头,无辜道:“那师兄可有办法对付?”
    沈遥云轻叹了一口气,道:“没有。”
    杜迎风皱皱鼻子,偏了头去望那下面虎视眈眈的一群骷髅兵,问道:“这打无可打,避无可避,可怎生是好?”
    沈遥云无所谓道:“只要呆在这风玄阵内,那些东西便进不来,你自然毫发无伤。”
    杜迎风一愣,搜刮半晌才道:“几日之后,那便不必等赵钰那厮杀过来,我二人就已经饿死、渴死了。”他凤眸一抬,睨了他道:“大师兄,这饿死的人全身干瘪,形貌全无,你如此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这般死法……可不合适。”
    沈遥云轻抿唇角,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继而宽袖一扬,祭出了一道金色符箓,口中念道:“思作七星北斗,以魁覆其斗,以罡指前,乘魁履罡,攀登云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唵!”
    他步罡踏斗,边步边念,待到念完,那符箓于他手中倏尔化作了七份,被风一卷,冲天而去。
    片晌之后,日光渐渐黯淡,呼啸的沙尘也安静下来,周围无数的骷髅兵,一个一个挣扎着陷入沙里,这支彷如来自地狱的军队,一瞬间便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砂砾如落潮一般褪去,王府的形貌渐渐显露出来,杜迎风抬眸一看,七轮太阳旁边,赫然多出了几颗小小星辰,那星辰虽没太阳这般晃眼,却也是熠熠生辉,呈曲蛇之状依次排列,他不禁讶异道:“北斗七星!”
    沈遥云道:“上古凶阵,我一人确无力破开,但可用这七星北斗阵暂压七煞锁魂阵的煞气。”
    杜迎风举目四望,试探性得踏出一步,道:“这样出去,便可无事?”
    沈遥云道:“只是暂时无事,这七星北斗阵只在夜里奏效,所以我们必须赶在天亮之前破阵,不然届时万魂齐出,再无人能够应付。”
    杜迎风打了个冷颤,道:“当下已是三更,离天亮便只有四个时辰。”
    沈遥云道:“所以,事不宜迟。你将手掌摊开。”杜迎风依言照做,沈遥云咬破指尖,于他掌中画下一副简略地图,嘱咐道:“我已推算出七门方位,你就按此方位破除七煞,毁去各门。”
    杜迎风收回手掌,逐个记下位置,再又问道:“大师兄,你不与我一同前去?”
    沈遥云缓缓道:“我看得出,你功力早已今非昔比,自可以应付得来。”他望向远处,目光仿若能够透过重重殿宇,看到更深远的东西。
    “七煞锁魂阵戾气冲天,必须要配合一样上古凶器才能发动,这样东西便是阵眼,我必须将之找出来,然后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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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钰忽一驻足,仰首望天,喃喃道:“竟有人压制了七煞锁魂阵的幻境。”他寻思道:定是那青袍道人,不过即便这样,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接过耿玥呈上来的书信,一面抖开纸笺阅览,一面往偏殿走去。
    耿玥跟在后头,左顾右盼之下,仍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被困到阵法中去。
    赵钰问道:“府里可都安顿好了?”
    耿玥忙拱手道:“王爷放心,一切都照了您的吩咐安排下去了。”
    赵钰点了点头,目光不离信笺,再又道:“稍后你去迎张大人与陈大人的轿子,别叫他们在府里走岔了路。”耿玥应下了。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偏殿,耿玥遣退一干侍婢,反身将大门掩上,接着伺候主子入座,奉了茶之后,他便一声不吭侍在一旁,静等差遣。
    赵钰读完了书信,信手将之塞入了炭炉,然后靠在宽适的铺了绒皮坐垫的椅子里,半阖着眸子,一手撑颚,一手轻轻抚摸着扶手上精致的龙纹雕篆。
    一盏茶的功夫,门外便响起了通报之声,耿玥接到主子递过来的眼神,上前去将门外的紫衣卫迎了进来,待复关了门,他便垂首立于一旁,听候吩咐。
    夜鹰单膝跪地,向主子请罪道:“属下无能,恳请王爷降罪。”
    赵钰瞥见他袖上错落的剑痕,眸光一闪,询问道:“伤势如何?”
    夜鹰蓦地一愣,未料及主子一上来问的竟是他的伤势,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跪在地上答道:“不碍事,只是些皮肉伤……多谢王爷关心。”
    赵钰微微一笑,着耿玥将其扶起,状似不经意的道:“本王倒是不知,你何罪之有?”
    夜鹰起身,踌躇半晌,才躬身道:“属下办事不力,那杜迎风……”
    赵钰道:“白若离一手医术冠绝天下,能将人救回来,并未出乎本王意料。至于今日之事……”他略微顿了一下,温润的目光在夜鹰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继续道:“那姓杜的小子的确有两下子,你败于他手,并不算冤枉。”
    见对方还要再说什么,他一摆手道:“好了,你且下去敷药,顺道将你师傅请来,就说……本王要请他喝酒。”
    待夜鹰退下,赵钰朝耿玥吩咐道:“时辰差不多了,你去迎两位大人的轿子。”
    耿玥领命而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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