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所谓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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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所谓爱情
温如倒地的一霎那,整个人压倒在叶宽身上,第一个感觉是硌人,没错,就是硌人。仿佛那并不是叶宽的身体,只是一堆骨头披了个官袍,全然没有人肉体的柔软弹性。直到温如手碰巧压在他的手腕上时,温如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指间触及的皮肤,没有一丝温度,冷冰冰,硬邦邦,他便下意识打了把脉。
没有脉搏,即便是最细微的那一种,也不曾出现。
这种情况,只有在一种人身上出现,那就是,死人。
“这不可能。”他眉头紧皱,喃喃自语:“即便是一个刚死之人,也不可能身上没有温度的。这种感觉,只有死人才会有。”温如觉得整个世界都和他开了个玩笑,这几个月和他谈笑风生的同乡兼同僚,竟然有可能是一具死去许久的尸体。
他拼命摇头:“说不定,这是一种罕见的疾病呢。”他脑中飞快回忆着自己生平所读到过的医书:“我知道苗疆有一种假死症,患病者也是浑身僵硬,躯体冰冷,并且没有脉搏,只是患者并无意识,处于沉睡状态,莫非叶宽是这种病症的一个特殊例子?”他越思索,越觉得很有可能。难怪桂旭冰不让自己碰桂旭,毕竟这种病症太难以置信,常人根本无法接受。
他将自己的思索一一诉于洪麟。洪麟默然不语。
他一直在回忆三人倒地时的情景,在桂旭身体触地的一刹那,洪麟见到了他一直含于袖中的手,那支手惨白修长,手中紧紧握着一个木制品,奇形怪状的。
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以至于他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在依然牢牢抓在手心。
从第一次相见开始,洪麟就觉着两人透着说不出的古怪。而近来,自己那种不详的预兆愈发迫近,似乎一场重大灾祸,就要发生在自己身边。
坐以待毙,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甚至不能保护温如的安全。一想到温如有可能遭受生命威胁,洪麟便无法冷静的思考。
这些天的朝夕相处,他陪伴在温如左右,早已不只是为了向王赎罪。这或许是两人相处时的初衷,但早已不是目的。洪麟猛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经很少梦见王上了,每次念起他时,也不再是心如刀绞的悔恨与疼痛。反而是身边这个人,日日陪着自己,占据了自己所有的生活,甚至,占据了自己的半刻心。
和从前与王在一起的安逸和温暖相比,这完全是另一种感觉,焦急着温如所焦急的,开心着温如所开心的,忧虑着温如所忧虑的,不是无微不至的关怀,确实一种相知相守的满足。
原来,不知不觉,劭桓,恐怕,我已经爱上你了。
他仔仔细细打量着身边人的眉目鼻眼。没有女子般娇嫩妩媚的容颜,也缺少军中男子所具备的阳刚气质,却有一番饱读诗书的优雅气质,所谓君子如玉,端良温方。
他却不同于常见迂腐的文人,他恪守礼法,却也有自己的变通;他又文人的矜持,却不会因此而瞧不起农民商人。这样一个人,便纵给他穿上最最低贱的服饰,依旧能绽放出最最璀璨的光华。只因为,他是温如。
温如见洪麟直愣愣的盯着自己,那双深邃的双眼仿佛是一个旋涡,几乎将他吸入其中。他耳垂微红,假意清了清嗓子,道:“洪兄,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洪麟收回自己的目光,笑道:“不用太担心,待会儿晚间,我去看看便是。”
温如有些为难:“那么晚去打扰人家,不会有事吗,我听说叶宽已经醒了,我们明天再去也是无妨的。”
洪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温如的头发,无奈的道:“如你这般明面上登门拜访,又怎么能发现甚么线索?”
温如吃惊:“难道你要…”
洪麟见他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心道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只好解释道:“治国立法,你行,可探听消息,我更在行。莫非,你觉着我们应该‘非礼勿视’。”
“哪有,”洪麟撇嘴,他自然不是那个将孔圣人的一言一行都奉为圭臬的人,他只是一时不能接受玉树临风的洪麟有一天会穿上夜行衣,偷偷摸摸翻到他人院中做那梁上君子。
他却是忘了,他第二次见到洪麟时,他正是一袭夜行衣,未曾经得自己同意,便翻入自己的房间中。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街上只有更夫颇为疲倦的单调声音。
洪麟还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套夜行衣,温如一边帮他系着衣带,一边暗自腹诽洪麟竟然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他替洪麟系上腰带,拍了拍的背,郑重的道:“千万要当心啊!”
洪麟被温如如此慎重的表情唬住,一把握住温如的手,正色道:“放心吧,我定然会安然无恙的。”
“嗯,我信你。”
两人对视,一时无话。良久,温如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一直握在洪麟手中,不禁脸颊微红。她飞快抽出自己的手,笼在袖子里,推了一把洪麟:“好了,快走吧。”
洪麟向他微微一笑,便拉开门,一闪,隐入墨色当中。
房间顿时变得空荡荡的。温如突然觉得。
就在刚刚,洪麟握住他双手的那一刻,他突然心跳加快,脑子一片空白,心底仿佛有蜜一般的液体流出,暖暖的,甜甜的,填满了一整个心腔。
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笔毫间的天才此时不过是个情感上的白痴。
关于所谓的“爱情”,温如对它的了解,仅仅局限于前人诗句中语焉不详的暧昧和愁肠百结的呻吟,虽然如此,他却也知道,阴阳相补是天之常理。自己实在不该,对一个男子,生出这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