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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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口中的王爷流胤排行老二,是庄妃的独子,虽说庄妃出生不好又难产罹世,但生前也是皇帝捧在手心里的宝,加上流胤本身天资聪颖,让老皇帝好生喜欢,宫中之人再见不顺眼,也不敢作出什么大的动静。
“啧啧,可惜了。”这是流胤第一次遇见蝶并且知道他的真身后说的第一句话。
“我倒是觉得趣味横生。”蝶停下抚弄琴弦的纤长手指,抿一口珍茗笑着说。
流胤合起画扇敲了敲他的头,那双明媚的眼闭上时竟也叫人心动,眉间没有画上花钿竟也叫人移不开眼。
蝶随戏团四处演出,偶尔遇到离池城不远是也会请流胤来捧场,“干脆来宫里演一场好了”,流胤叫人抬来一箱元宝让团里的人看得直了眼,“中秋之夜,昭阳殿不见不散。”
胭脂和莺歌看着铜镜中的蝶,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云鬓浸漆,青丝如瀑落玉簪,虽然朝夕相处了好些天,但还是被蝶那妆点得精致的面容震惊了。
蝶看着镜子里自己身后张着嘴巴惊叹不已的女婢,低眉笑起来:“来,难得有这么好的脂粉,我帮你们也好好打扮一番?”
“不了不了”,莺歌连忙摇头,“那可是王爷送您的东西!”
“是啊是啊!”胭脂也应和道,“再说我们只要把主子服侍好了就好,要这些香粉也没用。倒是公子您要加紧些,时辰就要到了,怠慢了王爷倒不会责怪你,可我们这些做丫鬟的,肯定要被责骂了。”胭脂有些焦急地催促着,莺歌索性拿起宝盒里金缀珠饰的步摇插进蝶的密发里。
“不是那个。”蝶看着铜镜里头上那支金灿灿的步摇,流苏长长垂下来一摇一摆,他微微皱眉,“这一支就好。”迅速取下金饰直接扔在桌上,啪的撞击声吓得莺歌差点叫出声来。
“蝶姑娘,时辰已到。”门外响起老太监尖细的声音,两个小姑娘紧张起来,急急忙忙拿来床上的舞裙,蝶却是不紧不慢地换起来。
“蝶姑娘,时辰已到!”才一眨眼的功夫老太监就不耐烦地喊起来。
穿戴完毕,在莺歌和胭脂的陪同下,蝶坐上轿子,前往昭阳殿。
此时的昭阳殿,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皇兄,这个不正是无名戏团吗?”最小的八皇子兴奋地说道,十五岁的小皇子最爱偷偷溜出宫游荡在市井之中,听听百姓谈论的那些奇闻趣事,听闻无名戏团也不奇怪。
“是呀,皇兄,我也听说过这个戏团”,老五凑过来,嘴里吞吐着酒气眯着眼说,“听说戏团最有名的是那个神秘的独舞,纤指若兰透骨香,凝眸似水剪心愁,听上去就叫人心醉啊!”
流胤看着舞台中央杂耍的艺人,无趣地仰头饮尽杯中佳酿,又提起玉壶斟上满满一杯。
“皇兄”,一旁沉默的老三流光终于开口了,伸手挡住兄长抬到嘴前的杯子,“皇兄今晚已饮不少,美酒虽好,切莫伤身。”
“呵呵”,流胤恭敬地放下杯子,看着身旁这个锦衣男子,眼睛里透着异样的光。长兄不幸病逝后,宫中留言炸开了锅,纷纷猜测谁将会成为新的太子。流胤排行老二,天资聪颖,风华绝代,政治上也有自己的主张,几位大臣都在皇上面前几番美言,皇上本人也没有表明态度,但也有不少人认为太子之位非三皇子流光莫属,流光之母容妃乃皇后的同胞妹妹,太子罹世皇后伤痛之余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这太子之位留给了二皇子,宫中之险恶不言而喻,太子归天势必会影响到自己的势力,庄妃在世时本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岂能再让二皇子掌权兴风作浪!不出所然,翌年皇帝便封了三皇子流光为太子,二皇子为胤王爷,来日辅佐皇弟管理朝政。
想到此处,流胤略有些烦躁地又抬起酒杯一饮而尽,正在这时,管弦戛然而止,舞台上的人速速退去,两个婢女扶着一个被白纱遮住头面的人来到舞台中央。
“嘘!来了!”老五示意老八安静做好,流胤身子往后依靠,嘴角上扬。
丝竹发歌响,假器扬清音。蝶缓缓抬起手臂,宛若蝴蝶破茧时的沉稳,十指悬停于头顶,伴着乐声移出一只脚轻轻点地,霎时间他飞快地转起来,还没待旁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停下,白纱飘落,半只纱袖遮住半张脸,露出眉间红色蝶样的花钿,缓缓露出全貌,四座惊起,个个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就怕错过了一个细节。风吹仙袂飘飘举,他身上的蓝色舞裙镶着十几颗圆润的珍珠,碰撞出清脆动人的声音,长发如瀑,散发着阵阵幽香,发髻上墨绿色的发簪在华灯下发出幽幽的光,揉碎了所有人的心。
一舞毕,蝶伏倒在台中,舞裙层叠,好像一只断翅的幽蝶在生命最后一刻凝固了最美的姿态一般。屋内仍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还沉醉在刚才的歌舞中,流胤抿嘴一笑,端着桌上的酒杯起身,“赏!”瞬间喝彩声震耳欲聋。
聚会散了之后,戏团的人也都回到住处休息。昭阳殿内清净的花园里,二皇子和太子小声地交谈着,月光倾泻,画面动情。连接花园与内屋的回廊上,一袭蓝衣跟在一个老太监身后,七拐八绕来到了两个皇子面前。
“拜见太子,拜见王爷。”蝶屈膝低眉,流胤拉住他同时朝老太监挥挥手,“不是说过在我面前就不要行礼了么?”
“能看到蝶姑娘的舞姿,真是三生有幸,和传言中的一样曼妙绝美啊!”站在一旁的太子流光笑着说,蝶看着他彬彬有礼的样子,忍俊不禁。
“皇弟你可看清楚了?蝶姑娘可是个男儿啊!”流胤哈哈大笑起来,连一旁的蝶也笑出了声,“我第一次见他时,也被这张脸这舞姿给糊弄了!”
流光震惊,细细打量着蓝衣人,蝶也转这身让他好好瞧。“真是不可思议!”流光赞叹,“难怪皇兄之前跟我说起你时,总是一副神秘的一样,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谢太子赞赏。”蝶回答道。
“那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见过舞者,太子也不打算久留,便离开了昭阳殿。
“蝶,这些天还住得习惯吗?”流胤为蝶斟了杯酒,轻声问道。
“唉,那不都一样,只要吃得饱穿得暖睡得香,马车也好,皇宫也罢,对我而言,无多大差别。”蓝衣人坐在石凳上,捶捶有些酸胀的肩。
“既然哪儿都一样,那就留在我身边吧。”流胤突然从后面抱住蝶的肩,脸埋在他散发着幽香的青丝中,用力地吸着,好像怀中的蝶随时都会飞走一样。“离开戏团,和我一起生活吧。”
蝶猛地起身想从双臂中挣脱但不料却被圈得更紧了,“王爷,蝶只是一个卑微的戏子,有幸得王爷厚爱就感激不尽了,怎能有如此不和身份的待遇,况且一个江湖戏子留在王爷身边,只怕世人笑话脏了王爷的名声。”
“不是说过不要叫我王爷吗?”流胤仍不放手,前胸贴着蝶的后背,沉闷的声音传到蝶的耳中,“这次,已经由不得你了。”流胤抬头看着他头上那只墨绿的发簪,在月光下透着清幽的光,和他的眼睛一样。
蝶垂下手,仰起头看着一片云遮住半轮明月,眉头皱起,额上那只红色的蝴蝶微微震动着,好似要逃离这无形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