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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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暑假开始了,但是因为我们马上要升高三了,高考也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所以,大家都知道的,补课也是少不了的。我们要补一个月的课,前后各有十来天的假期,可以说整个暑假将会过得紧巴巴的。
我的假期=回爷爷奶奶家,只因我姐的一句话:“不做饭的话就滚!”所以我滚回老家了,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某翔。你问我为啥?我怎么知道,他死皮赖脸跟来的。他说他爸妈抛下他去度“蜜月”了,所以他无处可去,我怎么赶都赶不走。
爷爷奶奶和我大伯一家住在乡下,大伯有一个女儿,是我堂姐,已经结婚了,之后搬到临县。堂姐有个女儿,叫张淑上,大概四五岁,长得超可爱的,但骨子里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丫头,活泼好动,贪玩爱闹,胆大包天,是那种能把男孩子欺负哭的类型。
我们前脚刚回到,堂姐带着女儿后脚就来了。
刚一见面,小家伙就冲我飞奔过来,甜甜地喊道:“舅舅!”
如果你被她这一甜美的声音迷惑而以为她是个乖孩子那就大错特错了!她见到我的激动心情就跟见到有趣玩具的激动心情差不多。
然后当她看到翔的时候,立马抛下我,改投入翔的怀抱。“这个帅哥哥是谁?”
“我朋友,叫他翔哥哥好了。”
“咦?那样的话我不是辈分就比你小了吗?宝贝,别听他的,叫我翔舅。”
“翔舅!”干脆利落的童声,我听得是内牛满面。到底谁才是你舅啊!
傍晚和翔、淑上搬靠椅到庭院里纳凉、闲聊。小时候我很喜欢仰望星空,因为觉得很美,但是这几年,也不知道是受空气污染还是什么原因,天上的星子总是稀稀拉拉的,就像是晚上菜市场卖剩下的菜一样,叫人惨不忍睹。
小家伙纯粹是来捣乱的,爬上爬下的,一会儿又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个玩具来,还非得拉着翔和我跟她一起玩,本来还想凉快一下,这下子出更多的汗了。我虽然喜欢小孩子,但是特别不擅长应付他们,反观翔就不一样了,想不到他跟淑上才见面不到五个小时,就已经把小家伙哄得服服帖帖的,等小家伙玩累了,就趴在翔的身上睡着了。
“想不到你这么擅长应付小孩子呀!”
“我厉害的地方多了去了!对付一两个孩子算什么!”翔不假思索地笑着答道。
“你自以为是最擅长了!”我忍不住嘲讽他。
“这叫自信!”翔摆出他那副让人炫目的邪笑。
我别过眼,望向远处半明半暗的山丘。
“那你呢?你擅长什么?”
半明半暗的山丘,我其实已经看不清什么了,只剩下一个轮廓。我不知道翔为什么要这样问我,我觉得这是一个很蠢的问题。“什么都不擅长。”
翔习惯性地揉了揉我的头发。“看来你真是个名副其实的书呆子啊!不过,听说你数学很好呢。”
“我才不擅长数学呢!”我无声地叹息着,轻轻地摇摇头。
“那比数学更擅长的是什么?”
“没什么。”
翔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起身将淑上抱回屋里,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在看什么?”
“萤火虫。”我指了指从菜园边飞过的几只萤火虫,茫然若失。
“那为什么要叹息?”翔靠近我,似乎在很认真地审视着我。
“只是很久没看到萤火虫了,有点感慨。小时候每年暑假回来,一到晚上就会看到无数的萤火虫飞舞着,可漂亮了,比星星还耀眼。可是,这几年老家变化很大,投资办起了厂,各家各户都盖起了楼房,但是,这么美的光景却再也看不到了。”真的觉得很惋惜啊,我很喜欢萤火虫绽放的那一抹绿光,像漫天烟火;喜欢萤火虫,因为生命短暂,所以懂得享受。
“想看吗?”
“什么?”我的脑子总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
翔笑得一脸神秘,“跟我走。”真是说风就是雨啊。
“你要带我去哪里?你认识路吗?”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我们凭借着微弱的手电光行走在乡间那坑坑洼洼的小道上,夏夜的风很凉快,周围的虫鸣声此起彼伏,却越凸显了此刻的宁静,心中略有不安,我本来视力就不好,晚上更加看不清楚,所以一到黑暗的地方我就特别没有安全感。此时,我也是紧紧地抓住翔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草丛间。
“你只要跟着我就对了!”黑暗中传来翔清爽的笑声,他似乎心情很好,在昏暗而崎岖的山路上依然步履稳健,好似猛兽一般。
“这里是我家耶,为什么不是你跟着我?”我略带不满地抱怨道,黑灯瞎火的出来干什么,也不怕有蛇么!
“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我扭头一看,黑压压的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缄口不语。
翔依旧是笑,“小心前面有个坑!”他放慢速度,用手电光示意,“放心!跟着我走,不会有事的。”黑暗中发出沉稳有力的声音,缓解了些许我的不安。
我们俩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了大约快半个钟头,突然,眼前一黑,手电光猝然消失了,我一慌张,差点栽了个跟头,幸好翔及时稳住了我。
“没电了?”我忐忑不安地问道。
“不是,是我们到了。”翔愉悦地说道。
“嗯?”我疑惑地抬起头,环顾四周。下一瞬间,我由衷地发出惊叹,我该怎样来形容眼前所见的这一切,刚刚只顾着埋头看路,居然没发现前方不远处是这样一幅光景,这简直是人间仙境!我情不自禁地朝前奔去。
“小心点!”翔在我身后轻呼。但我已顾不了那么多,只想将自己融入这幅美景当中,身临其境地感受她带给我的感动和喜悦。
只见成千上万只小小的萤火虫提着一盏盏小灯笼,穿梭在我的四周,嬉戏游玩,他们倩丽的身影倒映在湖面上,好像湖底藏着一个巨大的宝藏,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发出忽闪忽闪的柔光,指引着探险者前来寻宝。我被她的光芒深深吸引,犹如提线木偶受到傀儡师的操纵,身体自行地做出反应,完全不需要大脑思考。
我突然觉得自己文艺起来了,这一点都不像我,于这个世界,我不过是个观察者,不喜不悲,只是此时此景,不免让人心生爱怜,好似只要我张开双手,便能拥抱光明。我躺倒在草地上,杂草从我单薄的衬衫刺进来,隐隐发痒,但这不算什么,我的魂早就离开我的躯壳与绿萤起舞,自由地,不受束缚地飞舞在星空下,满天繁星都顿失了色彩。
阴影遮住了光,是翔走了过来,他高大的身影好似一堵高墙,刻印在时光的倒影中。他低头俯视我,眼眸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我拍拍身旁的草坪,笑着说:“躺下来,你挡光了。”
他什么也没说,很顺从地照做了。
我扭过头,莫名其妙地冲他笑。
他伸手过来,轻轻地梳顺我的乱发。“你真是个孩子呀!”
我不知道该回他什么,只是一味地傻笑。过了一会儿,我突然翻身抱住翔,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眼睛不知为何有种涩涩的感觉,那种被称之为眼泪的体液源源不断地涌出我的眼眶,浸染了翔那件纯白的背心。我这是怎么了?突然觉得好感伤,回到最初的地方,记忆却长满了草。
后来,我问他怎么知道这里会有萤火虫的,翔说来的路上就注意到了,本来是想来河边钓鱼的,就多跟我爷爷聊了一下,然后就知道了,他还嘲笑我说这是常识都不知道,于是我语塞了。
要回去的时候,淑上小朋友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小的手使劲地拽着翔的衣角不让走,堂姐在旁边怎么劝都没有用,小家伙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翔无奈地摇摇头,蹲下来温柔地哄着她,最后答应她下次带她去游乐场玩才罢手。
我独被晾在一边,双手交叉在胸前,不冷不热地说道:“你这是拐骗未成年少女啊!”
翔轻笑起来,站起来扳过我的肩,玩味十足地说道:“哟,我们家然然吃醋啦?”
我用手肘撞开他,快步往前走,小声嘀咕着:“谁吃醋了?你才吃醋了呢……”
翔很有礼貌地一一跟大家告别,然后快步赶上我,又靠过来搂着我的肩膀,笑得那叫一个阴!
有病!我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着。
翔凑过来在我耳边轻语:“然,你脸红咯!”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觉得浑身都发热了,汗如雨下。我脸色一变,生气地推搡着他,急急地说:“热!离我远点!”
他嘿嘿大笑起来,贴着我更紧了。
我们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到了站台……
过了一个假期,我跟翔的关系莫名其妙地变好了起来,好像找到了能够彼此契合的某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