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起了奏折准备翻看，殿门口便传来内侍阴柔的声音：“殿下，于肆觐见。”
    “让他进来吧。”面露无可奈何之色，自然是知道这个时候这个侍读找自己是何事，偏偏又躲不得，只得宣了。
    衣玦摩擦声透露着主人的焦躁，急急进了殿，尚未行礼的于肆便开口道：“殿下，鄙人以为这不和规矩。大皇子还未表态，殿下•••••”见着白则尚且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才住了嘴，神色多了几分欲言又止。
    殿内沉寂半晌，终于发声：“孤心系百姓，体察民情，这些莫非还要排在皇兄后头？”白则俯身案前。
    “旱情严重，颗粒无收。前方尚且征战，想来是要闹出事非，国库尚有结余，用以安抚民心，孤代了皇兄前去探望，谁人敢说半个不字？”言毕，屈指一弹纸页，望着于肆，眉眼含笑。
    犹豫着，斟酌开口：“可是殿下此番行事，势必落人口实。”后退几步，于肆抬头，声音掷地有声：“说是殿下有了二心。”
    若是说小了，只是贤德；说大了，就是收买人心，密谋篡权，于肆暗自皱眉，自家主子对这些应是明了，为何还要这般坚持，引来大皇子的猜忌？再者，二皇子丧母后，背后支持的势力，就比大皇子弱了不止一筹••••••这简直就是——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如墨的眸子一扫，白则便是了然了这个伴自己长大的侍读的心思，“生死何故？若是不放手一搏，结果怎知？”
    “殿下！”蓦然瞪大双眼，“可••••••”就算早已隐隐猜到了他的意思，但是当他亲口说出来，于肆还是愣住了。“若是孤原本就是纨绔皇子，日后或许还是个王爷，可惜，孤愿意，皇后她，也未必肯。”一声轻笑，“被逼上了绝路，都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何必给她这个机会？”
    “成则飞龙在天，败则亢龙有悔。”白则负手而立，“孤要的，从来不是苟延残喘，从来都只是，风云——独舞！”
    比起那个十五岁时，尚且会策马游猎一展峥嵘的少年，现在的白则已然学会内敛风华，但是面对最亲近的侍读，他还是言语间显尽骄傲。消瘦下颔微微扬起，肌肤赛雪，一头青丝恍若绸缎垂在脑后，白衣几净，身上唯一饰物便是头顶金冠，隐隐透露威严。
    其实还是那个白则，还是那个野心吞天的男子。
    “于肆誓死追随殿下。”毫无犹豫，于肆跪拜在白则前。其实无论放手一搏之后是柳暗花明，又或是死无葬身之地，他的主子从来都只有白则一个，不需要退路。
    敞开的北窗袭来一阵风，卷了书卷，引动了烛焰。
    江山，就此飘零，此生颠沛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