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竹殿平日里虽说并不热闹，可今日却是连路过的宫人都少了大半。
    月如笙哪会在意这些，他倒是巴不得没人经过，可是任何行为在经过昨夜的事情后都应该重视。在他和轩辕夜谈判的时间，启明也已经打听好了所有内容。
    “宫里传闻殿下是祸患，搬出了太后疯癫前的说辞，再说着慧嫔之事，将一切都推在了殿下身上。罪魁祸首大概是…淑贵妃。”
    “倒也像是那女人的作风。祸星？我都做了十六年的祸星了，还怕什么？”月如笙提笔刷刷刷不知写些什么，似乎是对祸字全然不在意了，笔下顺畅不曾停顿。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的某一笔偏了些，尽管只有极其细微的一些。
    启明等了半响也没收到月如笙让他退下的示意，正犹豫着要不要自作主张，月如笙便递上了几张纸，“给轩辕夜。”
    “是。”习惯了服从命令的启明什么也没表现，也正是因为启明懂分寸，月如笙才将他留下。然后，他拿起了桌上的木棒，往边上由红布盖着的东西戳去。木棒刺破布帛时，传来了细微的破裂声，再拔出，木棒已经缺了一段。
    “胃口真不错，还不挑食。”他撑着下巴，把玩着木棒，“看样子似乎很好养活呢，可不像我那条蛇，不知道多挑！一国之主，应该没那么容易吃穷吧。”
    月如笙猜着轩辕夜会来找他，不过他错估了那个人对这事的重视，纸条给他不到半个时辰，人就来了。
    月如笙招呼了他坐下，亲自沏了茶。又让小蝶把那琴拿来。
    “那方子，可保其他人免受蛊物伤害，但是已经中了蛊的，我没办法。方子也是他以防万一给我的。你让人磨成粉末撒在未种蛊的人身上。遏制那个蛊师，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只能试试看，也许，今晚还要死人。”
    轩辕夜也没什么表示，两人一个抚琴一个静坐的就这么一个时辰有余，直接便到了笙竹殿一贯的晚膳时间。
    晚膳过半，却突然听见了那道笛音，匆忙放下碗筷，抚琴对抗。
    月如笙不会控蛊之音，那仰仗的只是自己深厚的内力。在他的印象中，后宫女子都不见的多强悍，她们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就身手来说都是他一个指头就可以捏死的，也就不觉得那控蛊之人能力高。凭借着内力及耳力，月如笙的每一个曲调都在压迫着笛音，深深控制住它。
    那吹笛之人自然不甘心被人压制，多次变了曲调却又让月如笙飞速破解。两人似乎旗鼓相当，轩辕夜看得出月如笙未曾尽全力，但他也明白，兴许那人也留了手。
    俗话常说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不，轩辕夜才想过那控蛊之人是否留了一手就感觉笛音中的内力骤然增强，就是他只是坐在边上也感觉到了深深地压抑。更妄论正面对抗的月如笙了，只见他琴音一滞，唇角便带上了血痕。只一瞬间，比之昨夜更凄惨的叫声传了来，而且似乎不止一人。
    月如笙擦过血迹，摸出药丸吞下，跟着轩辕夜飞身往出事的方向跑去。身后还跟着侍卫侍从及侍女共四人。
    这次出事的宫苑地段算是不错的，里头的妃子地位都还不错。其中淑贵妃有一子一女，净妃有一女，良嫔怀孕六个月。原本是所有妃子都趋之若鹜的天水轩现下也同昨晚的倚梅苑一般，围满了宫人，而淑贵妃正站在最外围，华美的妆容已经失了颜色，花了大半。艳丽的长裙也染上了血迹。一脸惊恐，花容失色。见到轩辕夜便直扑上来，嘤嘤啼哭起来。
    “陛下，臣妾好生害怕啊！”淑贵妃紧紧抱着轩辕夜，死活不撒手。月如笙其实有些怀疑这个女人到底是真的怕极了还是趁机博同情，或是两者都有。但是他也看的明白，这个女人，本来也就是利益至上的。
    轩辕夜任由淑贵妃拉着，目光巡视过一遍围观之人，脸上愁云深了几分。他不是个会关心妃嫔皇子的人，可这事是对皇族的蔑视！
    宫妃们反应不及淑贵妃，这时也纷纷围了上来，诉说着自己的担忧。月如笙闻得出来，十几二十人中，半数以上都被种了蛊。
    “闭嘴。”轩辕夜不愿与她们纠缠，这些个妃子，三更半夜花枝招展的，哪一点像是受了惊吓！
    “殷凉！”
    “陛下。”
    “带走。”说罢转了身欲走。
    “陛下臣妾不走！那个人，那个人就是个祸胎啊陛下！宫里不能留他！”淑贵妃死死抱住轩辕夜，眼睛却看向月如笙，而她特指了谁，众人都心照不宣。
    轩辕夜并非不知道宫里的传闻，但他也明白这种传闻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更是想看看作为主角的月如笙到底会怎么动作。如果他们只是背地里说，轩辕夜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有人不怕死当着他的面说了，哪有假装没听见的道理？
    众妃一听淑贵妃的疯言疯语，齐齐后退了一步，和那疯女人划清了界限。“殷凉！在后宫乱嚼舌根，扰乱人心，该如何？”
    “回陛下，多是降品级，罚俸，最严重的，打入冷宫。”
    “那就降两品，废了封号，罚俸三月。接下来怎么做，不用朕说了吧？”
    “是。”
    殷凉效率向来不错，不消片刻，宫妃散去，侍卫笔挺挺站着，拦下了所有带着好奇心的宫女。
    月如笙见人走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始观察起天水轩。周围的血腥味相较昨日更加浓郁，由淑贵妃的描述可知，这次受害之人更多，怕是自己与之斗法刺激了蛊婴。他也闻见了那蛊虫身上令人作呕的气味，取出了几颗药丸分发给众人。
    小蝶和启明直接吞下，也不多问，他们只知道，主子绝不会害他们。轩辕夜只看过一眼也吞了下去，映寒见自家陛下吞了，自己也将之吞下。
    月如笙不声不响献药也有着自己的私心，他今日失败也是源于自己轻敌，这是大忌，他想看看轩辕夜那所谓的信任与不在意是否只是口头应付，当然结果是令人满意的。
    “这药和那方子相似，也是驱散蛊虫之效。”
    大殿的门是关着的，月如笙知道蛊婴也有思想，但才一天，他可不觉得那玩意已经变得这么聪明了，那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而原因或者说是目的，究竟是什么？
    今日时辰尚早，殿中的侍女侍从还在忙碌，这也导致了死伤极为惨重。满地的尸体和尸体上密密麻麻的蛊虫，比之昨日更加恐怖。众人略过了那些尸首，在大殿中央发现了净妃。
    与昨日一样，月如笙检查过净妃的尸首，确认了是蛊婴下的手。
    “你的妃子…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心。”月如笙感慨道，这结论可不算空穴来风，任何人都更愿意相信，这次蛊虫事件罪魁祸首是宫中的女子，不论是妃子还是宫女，爱的太深还是恨得太深都无所谓，哪一个就能解释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