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入局·各自为营 真不像一个头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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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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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过后,分配来服侍菊冉的小丫头茗儿寡言憨厚,恭顺叩门而进:“姑娘,式微哥让婢子给姑娘送包袱。”
菊冉悠然放下手中的茶碗,接过弹墨云锦包袱,层层打开,只见里面横着自己那一管紫玉笛,以及几盒自己一直以来用顺手的胭脂水粉,还有一把雕有三两朵梨花的木梳,另有一个锦囊,打开来是一些碎银子和几张银票。看着些东西该是璎珞嬷嬷亲自给自己打包的,胭脂水粉是专门调配的,市面上买不来,这些能更好的修饰容颜,碎银子吗?嬷嬷想得周到。
菊冉取出锦囊中一块约莫二两大小的银子递给茗儿,笑道:“拿去买些胭脂水粉。”
茗儿默不作声,迟疑着不敢接。
菊冉声音低沉黯哑却透露着些许温柔:“拿着,以后还烦请你多照顾。”
“不敢。”恭顺有礼,这次茗儿却是双手接过银子,拜谢,然后退了出去。
菊冉把胭脂水粉和木梳分别放到梳妆台上,装着银子的锦囊放到梳妆台的抽屉里。然后拿着紫玉笛走到院子里在梧桐树下坐下,下午时分,又有亭亭华盖,并不是十分燥热,反而有着说不出的舒适。菊冉横笛唇畔,一曲《采茶调》飘逸而出。曲调欢快而又肆意,有些像此刻菊冉的心情。曲由心生。
一连几日,篱越都是只有用早膳时间过来和菊冉一块儿吃,饭桌上也是了了几句话,明明温柔浅笑,明明些许关怀,却让人觉得他很远,很远,以为抓住了,却发现只是一片衣袖。篱越每每吃完就走,进宫伴驾,到晚间才回来,回来后也是直接回了寝殿,连菊园的大门都不踏进来一步,推辞说公务繁忙,累,让式微来嘱咐菊冉早些休息。
菊冉倒也不强求什么。难得的舒心清净。过一日少一日。
因为得到了篱越的令箭,菊冉可以在少主俯随意走动,任何地方。这个指令倒是让许多人不满意,头号就是式微,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少主做的决定自有他的用途,也没人敢忤逆。
因此每日用过早饭后菊冉便去书库看会儿书,少主俯的藏书很全,一座两层阁楼。里面檀木架上全部是满满的书,虽多却整理有序,看着柜架上贴的字条,可以很容易找到某一方面的书。
菊冉随意取出一本,坐在阁楼的躺椅上,自在翻看,只见书中每到精彩之处便会有几行小字书写自己的看法或是感慨两句,偶尔会看见不同意见的评说,看字迹是同一个人的,不过是书写的时间不同,字体有的稚嫩一些,有的宽稳一些。菊冉细细读着那些评说,像是窥探到了写字人在某一时段的内心一样。有时候看到情深处,菊冉会铺开一张纸,照着上面的字体临摹,一笔一划写的认真。有时候会边写边思索,当时他为什么会写下那样的评语,基于什么样的出发点,有时想到了什么。
一上午就在书房度过了,午饭后睡午觉。午睡过后,菊冉会悉心打理菊园中的菊花,拔草,施肥,浇水。特别是那一十八盆万寿菊,菊冉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听名字,应该是在国主大寿时分,篱越将送出的贺礼。随着国主大寿日期的临近,一十八盆万寿菊次第绽放,橙色的绣球十分喜人。
傍晚菊冉会坐在梧桐树下吹笛子,各式各样的曲子,有时欢快,有时低沉,有时透露着几许无可奈何,有时透露着几分坚定的决心。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一日一日过去,菊冉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因为他知道急也没用,现在能做的唯有一个字‘等’。此刻的风平浪静不过是山雨扑来的前夕。既然已经知道前面是什么,倒没有必要耗费心神了。
万寿节的前夕,多日忙碌略显疲惫之色的篱越从宫中回来后便带着式微进了菊园。
篱越进屋时,看到菊冉穿着一袭青衫斜倚在卧榻上,手中婆娑着一颗白子,在思忖着哪里落棋。篱越停下了脚步,站在屋门口,心中暗暗思量,进入少主俯已经有九日了,每天式微都会事无巨细的向篱越汇报一天来菊冉的作息。青楼女子该有的姿态在她身上一点都看不到,既不媚,也不妖,没有一步三摇,也没有回眸娇笑,整日里不是在书库待着就是在菊园待着摆弄菊花,更不用提那一身打扮,素净的连俯里的丫头都不如,接连赶制了几次衣服,茗儿注意到姑娘只穿青衫或是灰衣,其它华丽的颜色一概不碰,就嘱咐了裁衣的绣娘,衣服颜色要素净,头上也是素净的很,只绾着一根菊样素银扁簪,自己着人送来了几次华丽首饰,听式微说,她看到华丽的金银玉饰也仅仅含笑谢过,接过就放到了盒子里,再没有动过。只是,每日清晨她都会花上大量的时间细致的涂脂抹粉,所以脸上的妆容倒是精致的无可挑剔。也唯有脸上的妆容提醒着自己,她是在水一方的头牌之一。
敛去思绪,篱越走了进去,菊冉听到声音抬头起身,低眉敛目,唇畔含笑:“少主。”
篱越过去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摆摆手菊冉也坐了下来。篱越低头看棋盘上的棋局,白子已然成困局。篱越略一思忖拿起白子落下,看着篱越落子的方位,菊冉困惑,但是还是拿起黑子应了下去,篱越又拿起一枚白子落下,你来我往三次之后,篱越拿起一枚白子落下,声音清朗圆润:“你输了。”
原本黑子已是胜券在握,然而篱越自毁一步然后乘胜追击居然破局而出了……
菊冉笑着,声音依旧黯哑低沉:“少主好棋艺。菊冉输了”
“有舍才有得。把得失看得太重反而容易走入困局。”说完后篱越双手一击,茗儿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只见上面是一套妃色华服、几只簪子以及一柄银线织就流光溢彩的团扇。茗儿放下托盘后退出。
“明日酉时柏舟会带你进宫。”篱越凝视着菊冉的眼睛,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里一般。
菊冉忙低眉,应道:“嗯。”
篱越犹豫了一下,还是拿手拍了拍菊冉的手,在拍上她的手的那一瞬,菊冉全身绷紧,越发的不敢抬头看篱越。
真不像一个妓子。
篱越站了起来,抬步走了出去。
菊冉还沉浸在那一拍当中。他的手很热,有一层薄薄的汗意,然而没有一点让菊冉觉得不舒服,反而更加的温热清晰。
明日……明日……过了明日难熬的不只是自己了……还有他……一旦明日自己出现在寿宴上,那么一切就无法挽回了,这盘棋……他要怎么破局而出呢?还是……菊冉不敢往下再想……早已安排好的事情,容不得有任何差错。
只是……
没有只是,容不得有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