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城  第四十一日 公主微恙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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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有一间屋子安静地点亮了很久。然后,在黎明快到来时终于熄灭。沉浸在梦乡里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在意这一点异常,而察觉到的人选择闭口不谈。
    不过,这跟那两个小不点儿有什么关系呢?他们睡到日上三竿,也有人会殷勤地伺候洗漱呢。这不,傲娇的小公主滚了一圈又滚一圈,在差点要和床边栏杆吻别的时候,睁开了乌溜溜的大眼睛。“啊啊次——”一醒来就找吃的,难怪昨天晚上把她兄弟的胳膊当成奶糊糊舔呢。那么一大滩的口水,晶晶亮地作为罪证留在梦里被雨淋醒的阎濡驭身上,让他洁癖发作,条件反射般地擦了又擦。
    白嫩嫩的藕节在毯子上磨得发红,看得教人格外心疼。注意到这一点的玛丽安下定决心要向王后进言,是时候让王子和公主分开睡了,再这么培养感情下去,两个人迟早要相看两相厌的。王子殿下洁癖很重,公主殿下又大大咧咧,乖巧得多的前者指不定受了多少气呢。偏心偏到咯吱窝的玛丽安才想不到阎濡驭不惹麻烦,是因为这个披着小孩皮的伪婴儿懒得动弹呢。宅男可不只有不喜欢和外人接触的类型,还有这一种懒得令人发指的。无知的人真是幸福啊。
    一觉睡到中午,吃吃饭,学学说话,培养培养情操,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学龄前儿童的生活真是美得冒泡,如果没有睡在床的另一侧、无下限为吃卖萌的女人就好了。看着她伸出双手被人公主抱抱走,阎濡驭自动爬了起来,让人抱着腋下出去。
    今天天气很是不错,清风拂面而微暖,鸟语啁啾而不嘈,棉花糖一样的云挡住了有些刺眼的光线,的确是个适合郊游的好日子。如果不是原本九头身的帅哥变成了现在三头身的小胖的话,可以成行。阎濡驭大爷状地躺在阴凉处的软椅上,听着耳畔书声琅琅,上下两个眼睛皮直打架。这垫子软的像是陷在了云朵里,眼睛眨了多少下都没用。让他自己掐自己一把提神吧,他那么怕疼的人又怎么肯干呢?所以呀,不敢用武力制服这种不尊师重教的分子,还不敢吵了他清梦的女官被玛丽安恭恭敬敬地请下去了,周围的人也都隐到暗处,所以花园里就只剩下两个一个赛一个贪睡的小混球了。
    把此行目的已经挑明了的伊索斯无事可做,在老爱德华的副手维尔纽斯的陪同下游览这座历史悠远的王宫。荆棘之城修建于九百八十六年前,不是为了作为首都使用,而是为了守卫这些堪称艺术之国的宫殿群。它们落成的时间已不可考,在被迁移到此处的霍斯摩斯家族发现之后,迅速将其纳入自己的领地之中,并为这件举世无双的珍品修建了防盗系统,也就是现在堪称牢不可破的荆棘之城。
    廊前檐下,每一个形状各异纹饰上面都有上百道细腻的刻痕,一分也不敢增减地抹上了各色的漆粉之后,再蘸上一层薄薄的融化的松脂,经年历久而色泽如新。每一根立柱都打磨得没有半点毛糙,雕出鸟兽的图案,再仔仔细细涂上暗红色的涂料,外层也同样一点一点用松脂包裹起来,细心的人,还能看见里面凝固的飞虫。一步一步缓缓行来,牛皮靴底和地面一起一落之中,传出浑厚的声响。低头看去,千姿百态的花卉在长宽等同的金砖上争奇斗艳,好似一条花毯一路铺来,一片绮丽风光。砖块与砖块之间,只有极微小的面对面才能看见的缝隙,两者之间没有漏出半点黏合物,好似浑然天成。
    若是个珍爱艺术的人,恐怕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可是引路的维尔纽斯在此工作了数十年,再美好的景致也视若等闲;生性粗犷的伊索斯也只是觉得这座宫殿精致到了极点,自己若有功夫也要让这位主持的大师去给自家的王国添光增彩。“我访问了这么多的国家,其中以贵国的王国最有特色。不知道是哪位知名的大师主持的?”伊索斯打破了这仿佛凝固住了的时间与空间,开口询问。维尔纽斯是被老爱德华当成接班人培养的,虽然稍嫌木讷了些,但是对王庭内政知之甚多,思索了片刻道:“尊敬的陛下,这座王宫在几百年前就存在了,建造它的人早就离开了人世。”在他还是一个平民的时候,他的祖父就告诉他不要靠近这里,因为这里居住着至高无上的王。而且几十年前的账目上也没有建筑经费的支出,只看到每年的维修费用。所以,这样的回答应该是合适的。
    “继续带路吧。”找得到是锦上添花,找不到也没什么,伊索斯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维尔纽斯见贵客并没有发怒的意思,引着他避过王后的居所,去往去年才落成的跑马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兰斯蒂陛下的坐骑就放在那里。几天前,去那边伺候的侍女代为传达了,异国国王想去骑骑马的意愿。作为一个合格的副管事,他当然要努力完成客人的要求。这不,才得到了总管事的许可,他就马上过来了。
    不过,今天肯定是去不成跑马场了。因为他们在半路上撞上了深居简出的王后殿下。其实按理说,不会有这么巧的。奈何一向身体健康吃嘛嘛香的公主殿下突然没有任何异状地哭闹不止呢?眼见着小公主气都喘不上来,快要背过气去,玛丽安一面请人火速去找医馆;另一面则请人去向王后殿下请罪。至于陛下,她区区一个侍女怎么敢打扰呢?起码也要得到王宫里第二个实权人物的点头才行。
    正和总管事讨论如何“欢送”兰斯蒂陛下的王后殿下,在听完那个侍女语无伦次的述说之后,脱掉了手套,把她留了下来。“爱德华,这件事下次再讨论。现在跟我去看看小公主。”王后殿下在生了大王子那么多年之后,终于又一次怀孕的喜讯,让她和丈夫的感情再上一层楼。可是她的丈夫死去了,她只能把全部的感情都寄托在儿子和肚子里的那两块肉身上。但这时儿子也被逼着上战场了,陪着她的就只有时不时会在她肚子里打架的两个小坏东西。
    在把孩子生出来之后,有一段时间荆棘之城和战地的消息完全中断。她曾经想过,如果连儿子也离她而去,这两个孩子就是她活下去的动力。男孩子自然是要肩负起一个国家的重担,所以她把满腔的母爱都尽数灌注给小女儿。即使后来儿子平安归来,她就算保持得了表面上的公正,也免不了私底下的偏袒。现在,她的心头肉居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地生病了,她怎么能不上火?!
    老爱德华知道,在这种时候劝一个深爱女儿的母亲先办正事是很残忍的。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跟跟在他身后的小管事交代了几句,让他带着自己的门牌去封锁一下王宫后殿。在一路疾行的同时,王后的脑海里翻涌着无数种猜想,让她无暇去顾及跟着一路小跑的总管事。所以在这种紧张纷乱的情况下,就出现了和兰斯蒂国王撞个正着的事了。
    伊索斯和鬓发微乱气息不稳的王后互道了日安之后,就准备离开的。他不打算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一大群人这么着急忙慌的,应该小不了。只是王后殿下似乎有点病急乱投医:“伊索斯陛下,请原谅我们的招待不周。我的小女儿生病了,我得去看看她。”昨天才和安德鲁陛下讨论了商线的事情,今天就出了这种事,想想也知道自己的嫌疑很大啊。伊索斯可不愿意帮人背黑锅,于是他状似担忧地道:“亲爱的王后殿下,我能和你一同去吗?希望我可以帮到你。”
    王后殿下欲言又止,似乎是想拒绝,可是又觉得不太给他面子,再加上带上他也没什么,就默许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小殿下们的居所,一路上都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王后在听到婴儿凄厉地啼哭声后,眼圈几乎瞬间就红了。无声地挥退了那些照管不利的侍女们,没有进行处罚,可是谁都知道她们在王宫里呆不久了。所以这本就宽阔的地方,唯一发出的声音更显响亮。
    总管事扫了眼院子里的所有人,又看到姗姗来迟的医官,眉头皱了皱。这个小子,好像是被哪个谁推荐上来的,一点麻利劲儿都没有,过两天就让他辞职了吧。谁都没工夫去注意在院子里东看西看的兰斯蒂国王,他也知道自己在这里没有里面那个小丫头重要,也不计较,只是四处看看打发时间。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很值得研究的小胖墩。因为,这么吵他还睡得着,比他军队里的士兵还会抓紧时间补充体力。咳,就是太胖了点,看不出五官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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