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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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山花烂漫,春意盎然。郁郁苍苍的绿与柔柔嫩嫩的粉,交织成甜蜜的颜色。
昆仑山脉琼山派十里红灯,满山双囍,似乎整座山脉都已浸染在这喜庆的火红色之中
琼山最高的祭祀台的大殿中,云宫宫主和苏陌夫妇高坐正位,满门长老端坐一旁,其他弟子皆列两侧。一对新人牵着红绸的两端,一步步地走进了殿堂。殿内每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与这满殿的红相衬得宜。
苏誉隐身在众人之间,殿内的喜悦刺痛了双眼。如火如荼的红、繁嚣的恭贺声,让苏誉备受煎熬的心,如坠冰窟,冷热交替间,早已痛不欲生。虽是如此,苏誉仍祈盼这是一场梦,即将转醒的噩梦,可胸口的疼痛却如此真实,真实到让人忍不住想落泪。
苏誉的目光迟缓的移动着,慢慢的定格在一处,灼眼的艳红将温润如玉的新郎衬托得更加俊逸。苏誉从不知他自己穿起这浓重的颜色,竟也是这般地好看,芝兰玉树如梦似幻。大殿上一对龙凤红烛,司仪高亢的唱和声,将嬉笑声与哄闹声压了下去。。
苏誉如坠魔障,一步步走近那冷冷清清牵着红绸的人,他不敢看红绸另一端头戴红纱的新娘,只静静的凝视着大殿之上艳丽刺目的喜字。苏誉屏住呼吸站在他的对面,抬起颤抖的手指,想触碰她冷清的肌肤,手指竟是穿过了对面的人的脸颊,眼前所有的一切都碎成了千万个片段,都是记忆中苏映雪那张脸,却独独没有今天这样的红袍。
——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苏誉张了张嘴,苦涩在舌尖蔓延。那些曾经的、所有的甜蜜的等待和祈盼,被这样残忍的红击得支离破碎。
一拜皇天后土——
二拜祖师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送入洞房!——
“阿雪……”苏誉站在苏映雪眼前,屏住了呼吸,轻声唤着已转身将要离去的人。
“礼成”二字,让苏誉隐忍许久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苏誉,不,应该说是幻作苏誉的陈敬之仿佛听到了这声呼喊,拉住红绸的手紧了紧,猛地顿住了脚步。他微微侧了侧脸,漆黑的眼眸凝视着苏誉站的地方,微不可听的叹息一声。
“阿誉,在找什么?”苏映雪只觉苏誉整个人都恍惚不已,仿佛沉浸在不知名的幸福里,只是那双明明望着自己的眼眸却没有焦距,似寻找,似回忆。
陈敬之恍然回神,想抿唇一笑,却无论如何努力却笑不出来。陈敬之动了动嘴角,说不出安抚的话来,只得再次垂下眼眸,听着众人的哄闹声,缓步走出了大殿。陈敬之牵着手中新娘,莫名地又回眸看了一眼那空旷的地方,眼中逐渐隐去了所有情绪,再次恢复了往昔的冷清。走至门外,陈敬之缓缓舒了一口气,心中的郁郁之气却更浓了,他紧抿着唇伸手虚扶着苏映雪的手腕,踏着七彩祥云,飞向琼山之巅的新房。
苏誉如梦初醒,孤身一个站在空洞洞大殿门外,仰望远去的一对新人。七彩祥云华光流转似乎在昭示着苏映雪此时的喜悦。一瞬间,苏誉仿佛明白了许多,又仿佛什么都不明白。苏誉只觉得心中背负许久的沉重枷锁,在这样绚烂不留情的背影中,被不知名的力量挣脱了。苏誉手指拭过眼角,本以为该有的泪如雨下,却因为心田的干涸,再流不出眼泪。原来竟在方才已为苏映雪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
苏誉慢慢地闭上了眼眸,有种迎风欲去的错觉,还未睁眼却被人紧紧地攥住手腕。君彦俊朗的脸上铁青一片,紧抿着唇,一双微挑起的眼眸压抑着怒气。他攥住苏誉的手,仿佛要在下一瞬间捏碎他的腕骨。
君彦眼眸中的怒气久久不散,呼吸间似乎都要喷出火了。礼成后,大殿里众人早已散去,只君彦与苏誉依然隐身站在殿外,相互怒视着对方。苏誉不知君彦的怒气从何而来,但自己却因他的一时兴起,却又要再次伤怀难过一次。当日做出这个决定便断了自己所有的妄念,一心想要平静度日。今日这些自己本不必看见,却被强拖而来,莫名地遭受这种痛苦与难受,心中悲愤委屈无可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