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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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居一隅,燃油灯彻夜,满屋昏黄,一室春心。
采诗知道这外头喜欢季折玖的人多了去了,多是那些风烟柳巷里的女子,爱着他千金一掷换一笑的豪爽不羁,也爱他江湖地位名声显赫。而那些寻常只见过他几面的姑娘们,爱的只是一个迷局,一个别人口中的谦谦君子。
自他行走江湖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季折玖会被很多女孩子喜欢,但那些似乎都不用去理睬,有的甚至会帮助她得到她想要的,却从未考虑过,常伴他左右的人会对她动心思。而这个人,竟然是侍酒。一个沉默寡言,过去是个冷血无情的杀人的人,这简直不可思议得很。
而眼前的这个一直都是赭色武装的女子,竟然那么平淡无奇地告诉她,她知道自己喜欢上的同为女子。
采诗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无法思考了。侍酒从未穿过普通女儿家的服饰,不施脂粉,不戴首饰,高束的长发形似马尾,行事作风果敢决断,性格坚毅隐忍,很多时候大家都会忘了侍酒还是一个女子,因为孟千白个一个玩笑,侍酒也被称为“酒哥”之后,更是被大家叫开了,哪里会有人在意她还是个女子。
若是个女子,喜欢上嬉笑怒骂千面妆的雪公子倒也是正常,这楼里侍候的婢女就有大把。
若有个男子喜欢季无忧那也是可以的,江南那位暖风玉骨春风笑的莫无疾公子就甚是喜欢她。
可偏偏侍酒是个女子,又知道季无忧是个女子……
天朦亮,小院沉积在鱼肚白的晨色里。采诗站在庭内,吹走夏日的浮躁,方才在侍酒房里听来的那些话,让她生了细细薄汗,现晨风一扫,背脊一凉,到底清醒了不少。
采诗打了洗脸水来,推开房门却不见季折玖身影。一阵惊慌掠过心头,忙将面盆放下,带着侥幸去后厢房寻找。床铺没有热气,被褥也还好好地叠放在角落,照这情形季折玖压根儿就没在这里过夜,难不成是夜里听到她们的对话?
若那些话真叫她听了去,她以后看到俩人岂不是要尴尬死?
偏室红灯,熏香袅绕,有一美人兮,跪之玉房前,素手抚金粟。一人气质慵懒地侧躺在在铺这金丝银线绣毯上,单手撑头,一手和着琴声玩弄着腰间玉佩,墨色流苏在虚空中绕着圈儿,一双凤眼似眯似合,听着美人奏曲,脸上表情享受极了。
萧妤倾为他奏了近一夜的同一首曲子,他却未有厌烦之色,与他相识有些年头,这首《误筝》也是他们相识的契机,每次他来见她,总是要让她为他弹奏此曲,她只道他喜欢,却不是他缘何如此喜欢。同样一首曲子,弹上这许多年,总是要厌的,而他依旧很享受此曲的旋律。
听了一宿,把玩着白玉的手已停了动作。红衣美人儿收了尾音,正欲起身拿过薄被盖在他身上,却听他闭着眼睛道:“怎么停了?”
萧妤倾无奈摇了摇头,还是将薄被披在他身上,“你听了一宿这曲子,歇息会儿吧。”
拉着薄被的手刚拉至胸口,却被白衣人一把握住强按在心口,他睁开雪亮的眸子,深情道:“你可是喜欢上他了?”手上的力道却不似语气轻柔,那加重的力道仿佛她会飞了一般。
萧妤倾垂眼不知看向哪里,一个细微的动作,他已豁然开阔,低着头的萧妤倾只会听到他又深情又悲伤地说:“那你便去吧。”却看不见他眉眼里的算计与笑意。
“我原以为你最是属意我的,却被不是从哪儿冒出了个容廷来迷汝之心窍。”季折玖苦笑着先她一步给自己倒了茶,这若有似无的疏远像是在暗示什么似的。
萧妤倾尴尬地笑笑,她也本以为她是最属意季折玖的,在几年前或许是这样,她一直在等,等季折玖替她赎身,娶她回家,让她为他洗手作羹汤。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因为她已亡名国遗女的身份而愿以城池为聘。是名是利,还是一个身份的利用?她都已经不去多想了,她漂泊地太久,现在只是想靠岸,而能让她安心靠岸的那个人,必定不会是季折玖了,她芳心错付,痴心空等,等到看开这一场妄梦。
眼下季折玖这一副晚来的回眸,她也已经累到无法抬眼去看。或许曾经期许了太多,即便季折玖从未向她承诺过什么,但她总有一种感觉,季折玖是欢喜她的,是怜爱她的。如今想来怕是自己想得太多,无非是外界盛传雪公子季折玖惜花情柔,却从不流连花丛,若是能被他看上眼的人,必定是幸福之至的。她就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享受着周围人对她的拥戴与呵护。渐渐地,季折玖不再来,慢慢地,开始有人讥讽她,起初也曾幻想过她的公子会一身白衣,展臂而下,将她揽在怀里,跟她说一声他来晚了。
她想的一切也都被证实不过是他自己的臆想,她一心想等的那个人从未给过她一句诺言。她竟然可笑地守望了整整一年。
一个女人若是被一个男人伤了,但凡还剩口傲气,总是会重新站起来的。
如今,她再度光鲜亮丽地站在他面前。而后,她会成为一国之国母,傲然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