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孟清看着已经安然入睡的那依旧惨白不带血色的脸容颜，蓦地觉得一阵心疼，究竟是泽样的折腾才能将一个好好的人活生生地给弄成这副德行。
    终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托信去了季折玖。
    看着高京的书案上四宝俱全还添丹青，忍不住提笔画了起来。
    苏孟清向来吾行吾素，江湖自由惯了，除却不会武艺也算是大半个江湖人了。随着心性画了起来，挺笔后再看，连自己都吃了一惊，心笔所绘正是床榻上依旧昏迷的俊颜，苏孟清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床榻，好在他还是方才睡着了的模样，不然要是被发现了，即便她愿意大方承认，可若是当场被拒，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可伸手抚摸着画中人，一双好看的凤眼，高挺的鼻梁，削尖的下巴和微薄的嘴唇，每一分每一毫她都很珍惜，珍惜到即使知道不能留在身边也不愿意扔掉。
    信鸽落在季折玖的窗边时，她正难得地下起棋来。与她对面而坐的锦缎绣青竹的白衣公子，玉冠束发，手捏白子，笑容浅浅，一派儒雅。
    公子见季折玖的动作一滞，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是那名为不迷的信鸽停在了窗枢上，在季折玖快步走向不迷的时候，微微暗了暗神色，将白子默默放回棋盒里。
    信纸在季折玖掌中化为齑粉，随风飘散而去，随后唤来采诗，在其耳畔轻声吩咐。
    季折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新柳，想着方才苏孟清信上所托，竟忍不住轻笑起来，心中已无半点下棋的心思。莫疏衡看他出神地望着窗外，笑意在唇角漾开，那一双时常带着冷意的眉眼也藏不住笑意，心中想着，竟能有事叫嬉笑怒骂千面妆的雪楼主这样唯心的笑，实在是让人好奇托人之人在“他”心尖上的位置。
    莫疏衡自行推着木质轮椅来到季折玖跟前，也随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向窗外亭柳立池边。两人皆是沉默，季折玖懒懒的靠在窗边，笑道：“莫兄该逮两只鸭子放进那池水之中。”
    鸭？莫疏衡皱了皱眉头好似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提议，端庄大气如莫家，清冷高雅如莫疏衡怎么在自家院子里养起水鸭来呢。
    季折玖微微一低头就能看见莫疏衡眉头紧锁，似乎正正经思考着这个提议，忽觉身心一阵温暖畅快，竟真有人这般可爱，堂堂莫家三少爷居然会因为他随口而提的一句话而付诸行动，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心中温暖，难怪江南地区总是在传，若是能和莫家三少长卿结为好友，此生不作他想别无他求。
    天生较比一般人敏感的莫疏衡很快就感受到了头顶上的注视，立马转身就要出去。因为残疾所以心理也比较敏感，莫疏衡是不太喜欢别人正站在他面前同他说话的，投下的那一片阴影让人心里特别的不舒服。
    翌日季折玖被一阵禽声吵醒，不满地推开窗寻找这声音的来源，却发现那一池春水中恰有两只水鸭正在嬉戏，亭柳树下正坐着一位锦衣公子，因是背对着他，所以看不见神色，不过从他是不是向水中扔点什么引来水鸭抢食来看，当是心情不错的。
    “不知贤弟昨日歇息得可好？”莫疏衡不曾抬头便能知道来人是季折玖，兀自悠闲地将干碎肉末撒入池中。
    季折玖也不理会，走至他身旁蹲了下来，比起他还要矮一个头的模样，抓着他的手直勾勾地盯着他掌中锦帕上的碎肉，夸张地嗅了嗅，又看了看池中正吃得欢乐的水鸭，金口一开，话不对题地说：“愚弟常闻醉暖风的蜜汁烤鸭堪称一绝，今日来此怎能不尝尝这正宗手艺呢？”
    说起来，醉暖风也算是莫家的私产之一，聘了祖上为御厨的黄家后人执掌大勺，其独家秘制的蜜汁烤鸭更是举国闻名，就连皓国国主都赞其味美而御笔亲题匾额“醉暖风”。
    季折玖这几日在莫疏衡这倒是过得极惬意，却不知海宁高府内的波谲云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