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的，黑压压的乌云遮盖住整片苍穹，阳光穿透不过云层，风驱散不去阴霾。
    已是立秋，秋风萧瑟寒意催人。
    梧桐林，枯败昏黄的枫叶随风簌簌飘落，正如人的一生，落地归根止于归墟。
    一块崭新的墓碑前，莫言如泥塑石雕一动不动的伫立，久久不语，上天待他太狠，这个世上，什么是他所珍视的、什么就是上天要从他手里夺走的。
    “我发誓，你的仇我的恨，要杨家的所有人血债血偿。”
    莫言捂住左目，重瞳的深处有叶倾城的一魂，有他无法弥补的遗憾，仇恨和愧疚，他会用这只眼睛复仇。
    当秋风再度卷起地上的落叶，莫言的身影在孤独风中消散。
    星阳宗，309宿舍，莫言原来所住的地方。
    “莫言，你没事吧，杨家的人到处在找你。”见到莫言，谭浩很高兴，但如今莫言的状态却让他眉头一皱。
    颓废，低沉，唏嘘的胡渣，一头白发，昔日的风采不再。
    “我没事，刘聪和王南呢？”
    莫言摇了摇头，从腰间掏出酒葫芦，咕噜咕噜的猛灌了几大口烈酒。
    谭浩目中闪过黯然，低声叹气道，“他们，都死了，死在林杰那王八蛋的手上。”
    “林杰？”莫言拍了拍昏涨不太清醒的额头，道，“他的双臂不是给我废了。”
    “半年前，我们三个结伴外出历练，却遭到林杰的伏击，那家伙的气息很诡异，半人半尸刀枪不入，而且双手也完好无损，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刘聪和王南都死了，只有我逃了出来。”
    莫言沉默了片刻，问道，“那林杰人呢？”
    “自从那一次伏击后，他就消失了。”
    “半人半尸，断臂复原，会不会是巫尸古宗的人所为？”莫言问。
    “有可能，但巫尸古宗向来只是用死去的尸体炼成傀儡，而林杰分明是个大活人，这与他们功法道义相互悖逆。”谭浩思考着回答。
    “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我头晕，先休息了。”莫言发现自己的头疼越来越严重了，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当谭浩的脚步声随着一声叹息渐走渐远，莫言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活在痛苦愧疚中，无法静下心修行，只要他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叶倾城死在他面前的那一幕，令他心神恍惚难以自拔。
    这是魔咒，这些日子他唯有借酒消愁麻醉自己，他很困惑，甚至质疑自身的大道。
    我的道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该斩断这红尘羁绊，又或者这根本就不是道，既然我道非道，修来何用，还不如修习无情之道。
    莫言喃喃自语，他的思维陷进了一个循环中，这对他而言极其危险，否定了自己大道的同时，将会是他入魔之日，当日宋缺为他压制了大道心魔，如今叶倾城的死又重新诱发了他的心魔。
    莫言拿起了酒葫芦往嘴里倒，却发现葫芦里已没有了酒，他迈步走了出去，漫无目的走着，而这一走却是走到了星卷道阁。
    “这小子不就是修炼地藏三连刀的莫言吗，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难道是因为给杨家的人追杀的原因？”
    念苍生望向颓然的莫言，他对于莫言有几分印象，原本以为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却没想到圣级武技的地藏三连刀，真的给这小家伙练成第一式。
    “不对劲，这小子不对劲，越看越有问题，”念苍生陡然一惊，“黑雾遮眸蒙蔽心智，这是入魔的症状。”
    “莫言，你过来。”念苍生呼声，他不忍心这么天资不凡的好苗子沦落魔道。
    “前辈。”莫言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便走了过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不妨说出来，老夫或许能为你解开困惑。”念苍生问道。
    莫言摇头笑道，“没有，前辈多虑了。”
    念苍生叹声道，“若天地为牢笼，众生为棋子，人就是朝生暮死的蜉蝣，朝开暮凋的残花，漫漫修行也不过与他人争渡证道，若心中有愧，不妨自问，这愧从何而来，为何愧疚，若心中有执念，这念存乎于心，成了羁绊，如放不下就当作执着，以此鞭挞自我，只要是阳光能照到的土地，都会有阴影的，你，可明白？”
    顿了顿，念苍生望着莫言，沉声问道。
    莫言混浊迷茫的眼睛掠过一丝亮光，他没有答话，只是认真在倾听。
    “这个江湖寂寞如雪，所有的少年在出生时便已苍老，老夫本来叫逆苍生，欲效仿天道真意，以万物为刍狗，最后才发现，天道无情苍生何患有罪，自此改名念苍生，可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莫言眼眸中的光越发明亮，如星辰一般璀璨，念苍生的一席话让他彻底明悟了，解开了心结。
    “前辈大义，让晚辈不受心魔困扰，此恩晚辈定当铭记。”莫言抱拳而谢。
    念苍生欣慰笑道，“你想通便好，你安心在宗派里修炼，杨家来多少人什么人，老夫都会帮你挡回去。”
    “谢前辈。”
    神是万能的吗？当神的光环褪去，谁来普渡众生？即使舍弃心与灵魂，被世人称之为魔，如果能以此来守护心中的一片净土，舍身成魔，再所不惜！
    莫言想的很明白，他要坚守自己的道，来日方长，定要杨家为此付出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