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端】 2013年10月27日 星期日 第021章 望峰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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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凉介喊住正欲走出房间的John,“我想去趟大观山。”
“先换衣服吧,等把头发晾干了、身子煨热了,我陪你走椿线。”John始终没有回头,背对着凉介说。
“不,我一个人就可以。”
“我不放心,起码让我陪你到汤河原温泉。”John打断了凉介,如是说。
“John!”
“如果你继续这样湿淋淋的跟我说话,我不排斥——亲手为你换衣服。”
“诶?”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吗?说出的话也轻飘飘的没有丝毫份量!想要命令我,还是赶快好起来、拿出你的坚毅来吧!我先去准备车辆。”John说着,走出了厢房。
凉介一边脱下已经染湿的浴衣,解开腰间湿淋淋的浴巾,拿来榻上另一条干浴巾,擦着身上的水湿——一边陷入了沉思……
【我现在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吗?
啊,文哥多次说,我出水的时候,如同洗去了平日刻意强装的坚强,最是软弱可欺!
我一直以为那是他坚持要在浴室做的借口;难道事实也真是如此吗?
软弱……
虽然我是有些偏瘦,但是身高近190的大男人,与“软弱”这个形容词,根本不搭边吧?
即使是拓海那样刚高中毕业的小男孩,我也不是因为觉得他软弱才想把他据为己有。
哪怕接下来的两三年里,他不再蹿高——只是现如今这般的个头,那也不能代表什么。
正因为我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他内心的坚强,才会选他——进入D也好,进入我内心深处也好。
但这些,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一去不再复返……
当一切回到原点——也许该明了的,就更加明了了;该放下的,也可以不再犹豫的放下了。
大观山吗?75号线吗?椿线吗?
哎……其实都不是!
是John说的——汤河原温泉。
那里,既是启介的起点,也是拓海的终点,同时还是我的——原点。
对,就到那里去!】
凉介不再多想,换上了榻上的黑色运动装,缩进暖被里,擦起湿发。
——
横滨,北条医院,骨外伤科。
北条凛刚从手术室出来。
这是今天他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手术。
接下来他要回科室换上便服,去花店预定花束。
这是回来医院复职后,一贯的惯例。
北条家两位老人,看到儿子能够回来医院,也就对他每月必然去祭拜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特派到北条凛身边的美女秘书,也知趣的在帮他推卸着各种邀约……
可是已经走到门口的北条凛,却停了下来。
“高桥、高桥凉介先生吗?他确实没有来过……嗯,对不起,我是新上任不久的秘书,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所以……”
北条凛返回到秘书身边,看着她接下来记在便利贴上的信息。
【长野打来的?凉介失踪?要问香织的墓葬地?难道凉介肯来神奈川见我?】
北条凛拿过一边的笔,写下:“你什么都不知道,说我后天早上才回来。”
北条凛不再理会秘书,抽走了她手里的那张便利贴,自顾自的往外走。
秘书挂了电话,问着北条凛:“北条先生真的要后天早上才回来吗?”
“不一定,再联系。”
说着的同时,北条凛已经走出门外,走向了通往地下车库的电梯间。
【凉介!你真的来见我吗?那之后躲了我三个月……这条命,是不是有机会,还你了?】
——
北条凛取了花束赶到妙善寺的时候,凉介和John已经出发了好一阵子。
特护酷哥说着什么也不知道的,口封死紧。
方丈却说他们一行不像是离开而像是出游——救护车也还停在墓地前。
北条凛听说救护车,才想起自己原本是预定明天香织的忌日才过来。
原本想追出去的北条凛,听方丈说“等比追更容易相聚”,这才打消了念头。
——
John开着车,凉介坐在左侧的副驾。他们出了平塚地区,一路向西、向南,沿着海滨,向着75号线靠近。
一路上,凉介没有说话,一直盯着窗外的海景静静的出神……
John也不打扰他——知道他正在纠结于拓海的最后一战。
【那真是盛世空前的大场面啊!
高桥启介赢得胜利,已经大出所有人意料之外,激昂的情绪被炒作的,如同即将爆炸的烟花一样。
万众瞩目着、猜测着——如果藤原拓海获得胜利,以不败一战的战果来终结D计划……
无疑地,那将是一个划时代的时刻。
而那个时刻到来的时候,肃冷的高桥凉介,也惊呆了楼桑和我。
似曾相识的感觉冒上我的心头。
与楼桑对视之后发现那不只是我的错觉。
可是原本预计会立即爆发的高桥凉介,却隐忍了两个多月才出手。
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他爱上了那个叫作“藤原拓海”的男孩,并且为了他而重启D计划!
说实话,直到刚才下水去捞高桥凉介之前,我都不明白男人对男人的感情,有什么可纠结的。
可是,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了……
即使无比确定自己的性取向,仍是有抱紧他、安慰他的冲动!
还是说——这是高桥凉介的魅力所在吗?
那么,那个藤原拓海呢?他也有着什么特殊的魅力吗?只有高桥凉介认出的、或者说培养的,特殊的“魅力”吗?】
【海的另一边——会是什么模样呢?
每天重复着单调的工作吗?
有人说——重复工作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可是,除了投入这件“痛苦”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缓和如今的“不痛苦”!
至少,我从来没有为工作所苦,即使从医确实很累人;而情……
从父母、伊藤、文哥、香织、启介,到藤原……
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我从来摆脱不掉心里的纠结!
为情而苦吗?
那么,就找这件可以使身体疲劳的事情,来取代心里的痛苦吧!这是,“通感”吗?
工作如果没有目标,也许还可以工作下去;可是情——如果没有了目标,也只能放弃了吧?
后悔没听史浩所说的多跟藤原亲近些!
以至于我们之间,两个人的记忆,屈指可数……
能比肩的时候,我一直在自顾自;
该牵手的时候,我们只是肩并肩;
想相拥的时候,甚至没有手牵手;
盼相爱的时候,也只能够抱一抱……
时光易逝,机会易失!
没有及时、主动的去猎取爱情;暧昧到底,难怪只剩下一径的凄清……】
John转上75号线,离开了海滨线路很久之后,凉介也没有从他的迷思中回过神来。直到车子停在了汤河原厚生年金病院的停车场,凉介才诧异的回过头,对上John担忧的视线。
“少爷必须要用实际的身体指标说服我,否则我没有办法干等在温泉街。”
“Jonh!”凉介第一次从John眼里看到基于关心而溢出的担忧,直到沉默后转身扶上车门把手,他才开口,“谢谢你的关心!”
下车后,果然,即使是一家不太大的医院,仍然是提前安排好的绿色通道——十几分钟后,内科主任医师向John详细告知着化验结果……
“少爷,可以了。”John向把玩着皮毛的凉介递过化验单来。
离寺时,John硬是给凉介肩上披了这件Emporio_Armani的长款皮草大衣,声称山地的秋日不比夏日,已经很冷之类的。
凉介抽过血后,重新在黑色运动衣外裹严了大衣,并且把玩起顺滑的皮毛。
凉介只是瞟了一眼化验单,挑了眉峰的诧异着几乎全部恢复正常的数据——
【早上泡温泉的功劳吗?或者是无意中运起龟息的原因吗?“那个人”从没提过龟息对护肺之外的功用啊!】
凉介收回视线:“这下可以走了吗?”
凉介没有等John,直接返回了车上,仍然坐在了副驾的位子上,悄然运起了龟息——陡然瞪大眼睛的凉介,因为体内的暖流奔涌而舒畅的再度上扬了眉梢。
John处理善后之后,返回了车上,对凉介说:“没想到那温泉这么管用——待会我等在温泉街的时候也可以去试试看。”
“有病医病,无病强身……”凉介随口应付着,没有细说自己的情况。
——
很快,到达了汤河原温泉街。
John打开置物盒,里面有一只手机,几个药盒,和一张会员卡。他都留给了凉介,以便有事可以联络或救急,以及在大观山餐厅用餐购物。
凉介道谢后,换乘到驾驶席,缓缓的驶上椿线(椿ライン,即椿line)。
但是只在第一个弯道,凉介就停了下来,泊了车,下车倚在车身上,眺望远山……
【就是这里了!
就是这个场景了!
这两个月来,无数次出现在梦境里的最后弯道!
也是我——爱的原点!
再次回到这里,无法回应上次两个人的拥抱。
这次,只有我——一个人!
就像在乘法公式里任一项为零、其结果必然为零一样;爱情也是如此,只有一个人的热情,不足以为继两个人的感情……
记忆里的,或者说我心里的那个,一直崇拜着我的“藤原拓海”,已经遥不可及……
一天前的水,不该喝了;
一星期前的面包,不能吃了;
那些久远记忆里的藤原,不要想了……】
“望峰息心吗?”